食物。
对于一个已饥饿得头脑犯晕的人来说,也只有看到可以吃到口的食物时,才会产生那种满足的笑。
一堆食物,一堆看上去分量还不少,足够一个成年男人美美大吃一顿的食物,就放在他旁边那张靠窗的床上。
而事实上,在他转醒过来,睁开眼睛,并感受到饥饿感的同时,这堆食物也同饥饿感一起,闯入到了他的脑海里。
一看到那堆食物,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就往嘴里塞去。然后是几乎没有咀嚼地吞咽了下去。
可是在吃这些食物之前,他似乎应该想想问问,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为什么身边会出现一堆食物?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自己身上是否少了些东西?
但是他并没有想,也没有问,就好像这些问题和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没有关系,那又何必去想去问。
吃,在饥饿的时候能有东西可吃,为什么不吃!
在半咀嚼状态下吞咽了半盏茶时,他的腹部明显的鼓了起来。裤带系的感觉有些紧了。他想松一下再多吃一些,又觉得这样做在外人的眼中实在有些不雅。于是就停了下来,然后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的那个人憨憨的笑了笑。
二童记得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这样如八九年没吃过食物一样的很吃猛吃的人了。他真有些担心那人会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舌头给吞进肚子里去。而作为一个自认为是的医生,他很想提醒他一下,这样暴饮暴食对身体可没有什么好处,细嚼慢咽才是正确的养生之道。
可是他并没有去提醒,虽然提醒也只是说上两句话的简单事情,但是师傅在离去前可没有要自己去提醒什么。他老人家只是让准备食物准备药。
既然师傅没有让提醒,那就绝不能提醒,甚至为自己产生了要提醒的念头而感到违背了师命,成了师门的罪人。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负罪感,实在是因为师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太高,高到无可攀比,高到如云霄中的神仙。
看到那人向他笑了笑,二童也礼貌的回了个笑容。未等笑容在脸上消失,他就自然而然的伸手递上了药丸和送服的水。
三松丸是一种水和蜜蜡加药材制作而成的如龙眼大小的深红色药丸。其药材的主要成分是白花果,有放松肌肉、缓解疲劳的作用。安神归元丹则主要起释缓神经的功能。这两种药合起来用,能让一个极度肉体疲劳和极度心理压抑的人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体能并保持清醒的头脑。这对成东行现在的状态来说,还是比较对症的。由此看来,葛先生能被人当面称之为先生,背面称之为神仙,也是有一些道理的。
接过二童递过来的药和水,成东行就像刚才的吃饭一样,毫不犹豫的含在口中就水就送服了下去。
虽然三松丸的体积有些大,吞咽起来有些困难,但他也只是多喝了几口水,多用了两下力,就将一切完完美美的搞定。
服完药之后,他又对二童憨憨地笑了笑,然后憨憨地在笑容里说道:“我想睡会儿觉,可以吗?”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年龄只有八九岁的孩子,在服药时竟是如此的听话,如此的顺利。这让原本在心里做好了要动用一些粗重的方法才能使对方就范的二童来说,竟一时转不过弯来。要知道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服药,都会有一种本能的抵触和反抗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抵触和反抗,那就不得而知了。
弯虽然一时不能转过来,但礼貌还是要有的,听到小孩的发问,二童笑着答道:“可以的。”
然后他又说:“我就在你旁边,如果你感到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马上告诉我。”
“嗯!”成东行点头作答,可还未等话语完全出口,他就已躺倒了身子,闭上了眼睛,紧跟着在下一个呼吸里,仿佛就已走进了梦乡。
他也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了,坠地洞、探地洞、出地洞,在水里挣扎,在马上颠簸,这些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足以将这个人撂倒,昏迷,并且至少要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彻底恢复。他的身体虽然和别人不一样,滞留在体内的灵气可以加快他的恢复速度,但是筋骨间的疲累和心理的压力,却是无法靠那些灵气来恢复的。而能回复这些的,就只有睡眠这唯一的一条途径。
看着成东行睡去后,二童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样听话又懂事的小孩子,将来长大后,如果愿意为山寨做事,一定能成为一个对山寨有用的人。只是可惜了,听师傅说这个小孩子身上有病,并且这病还是大病。大病能要命,黄泉路上无老少……
想着这些,他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成东行嘴下所遗留的那片残局。
残局其实并没有太残,也就只是两个空碗、三张空盘子,收拾起来很容易。
叮叮当当的收拾过之后,他又去卧室里取了一本医书来看。
医者,生死簿上夺性命。这是师傅在第一天收他为徒时所说过的话,现在已过去了三四年,但这句话他还是很清晰的记得。
夺,一个很有魄力的字,而想要有魄力,就必须要有实力。
师傅今年已寿七十有八,虽然看容貌并没有那么老,但命轮无欺,离那一条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线终究是太近了些。所以趁现在老人家还在,就应该多从他身上学些东西。
书是一本讲医理的书,他也已通读过三遍,可有些地方他还是感觉理解得不够确实,那就再多读一遍。
读书的时候,时间仿佛总会自动加速。半上午时间匆匆而过,书却才翻了二十多张。吃过午饭又继续,到掌灯时分停止,虽然刻意的加快了些速度,也才只比上午多翻了两张。
在灯光下将书收起,又看了一下床上躺着的小孩子,发现这个病人除了睡得特别深沉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正常,他就熄了灯,随后掩上门,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二童走了之后,约过有一顿饭时,床上的成东行卷曲了一下身子,然后翻了个身,将左手压在头下当作枕头用。但是除了这些动作之外,他再没有别的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