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驯追着那抹绿影出来,眨眼的功夫就出了潋滟泉,前方人影急速飞掠,距离已远得看不清身形衣物,白驯冷哼一声,调转方向,往左边高墙一跃,负手疾驰而去。
没了人群的阻挡,白驯追了少时,就看见下方一个人影在人群中穿梭飞奔,白驯逐渐眯起了眼睛。
旁人都以为是王长昭错手用花瓶砸死了人,殊不知其中另有文章,白驯在门外看得真切,死的那个南楚节度使本来是可以避开那个花瓶的,不料横空飞来一物打中他穴道,定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花瓶砸向自己,而倒下之后,醉心去扶他想必也是算计好了的……
不,不止如此……想起与醉心相识的过程,恐怕连他今日出现在长乐南街,都是算好了的。白驯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跟着人影拐进了一条小巷。
进了窄巷,白驯嘲讽地挑了挑嘴角,想必这人是不识路,否则绝不会跑进这条巷子。转而跃上右方高墙,不疾不徐地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并不急着追上去,进了这条巷子,只要这人不跳上来,总会被他堵死在胡同里。
绿蛮心中懊丧不已,既已跑了进来,也只得四下躲避白驯的追踪,原本,她是打算等醉心给南楚节度使下了毒,人一死,就离开的。不料那人求生意识极为强烈,吸入了醉心探他鼻息时沾在指上的鸠羽散,竟然还有气息,偏偏此时白驯要去探他颈脉,探出来了,岂非前功尽弃,只得暴露身形引开他。
引出来了,绿蛮才惊觉他轻功奇高,追着她跑了大半个盛京,导致她失策地钻进这七拐八弯的窄巷,绿蛮心中狼狈地叫苦不迭,反观白驯,却是游刃有余地跟在她后面,猫捉老鼠一般地跟在她后面……
终于她在又一次转弯之后,看见了挡在前面的高墙,她不认为白驯会给她重新选择路线的机会,刚转身,果然白驯翻身下墙堵住了巷口,她神情逐渐凝重,衣袖一抖,青冥剑出!
剑锋闪烁着寒光刺向白驯,白驯不退反进,一个侧身避开剑锋,直奔绿蛮而去,竟是想打下她的青冥剑!绿蛮早在他侧身一瞬就改了招式,变竖为横,横扫一剑欲逼他退开!
白驯不退,腰腹极快的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后凹,将将避开剑尖,手上速度不减,直取绿蛮手腕,绿蛮想要抽身后退已是不及,握剑的右手已被他捉住,左手极快地拍向右臂,霎时一排寒光自袖中爆射而出,没有预想中的白驯为躲避暗器抽身暴退,右手仍被牢牢钳住!
绿蛮惊愕地抬头,白驯的脸庞近在咫尺,身体诡异地倾斜在半空中,竟是在她启动机关的瞬间翻身到了半空,从交手到落败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反观白驯,却是连气息都没有紊乱,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双眸里的轻蔑,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敢刺杀南楚节度使的细作,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不知为何绿蛮让这轻蔑的目光勾起了火气,松了青冥剑,运力至右掌反掌击向他手腕,同时左手拍向他肩,脚下斜起一脚朝着腰骨飞踹而去!白驯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疑,立刻松了手,任由身体飘落。
绿蛮看得真切,的确是飘落,轻飘飘地立在了墙头,这人的轻功……当真是练到了境界的,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为护国四庭之一的悬镜司使,绿蛮本就没指望着能一击得手,再次扣动左臂放出一排袖中箭做阻挡,飞身掠起落在地上的青冥剑。
望着墙头居高临下的白驯,绿蛮神色愈发凝重,白驯见过她的内功心法,之前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并未在剑招上附着内功心法,以致威力大减被他扣住,只是眼下,再不全力以赴,只怕要连人带剑都被他扣在当场。
白驯稳稳地立在墙头,也不进攻,凝眉不知思索什么,绿蛮正要攻上去,忽见白驯跳下了墙头,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随着白驯一步步的前进,绿蛮的神色愈发凛冽,她并不打算后退,身后就是高墙,等到退无可退之时,就晚了,手中的剑柄越握越紧,白驯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紧绷的气氛如同弦断,“嗡”的一声,绿蛮眸底寒意涌动,挥剑上前,向他脖颈砍去!
白驯自腰间抽出短刀,运起内力向前横空一划,硬碰硬地将剑挡了回去,而后绿蛮手腕一转,青冥剑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清啸,挽出几朵剑花,向白驯小腹横切而去!白驯脚下飞转,轻轻一跃跳到了绿蛮身后,落地的一霎借着落地时的缓冲下蹲,挥刀刺向绿蛮的小腿!
绿蛮早知他轻功了得,白驯刚翻身到她身后,便脚尖一点,跃上半空,白驯一个闪身欺上前去,同时运起内力至双掌,绿蛮再想后退已是不及,暗携无数内劲的掌风已从四面八方攻来!绿蛮忙不迭地转动手腕,以剑招相抗,然而他掌风劲力极为霸道,手忙脚乱地挡了十来掌,握剑的虎口被震得发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不防白驯绕到左方,一掌打在她肩上,她死咬住嘴唇不让痛呼逸出,落在地面上,绿蛮极为狼狈地喘着气,微微颤抖的右手已现颓势,饶是如此,她仍是将剑尖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
白驯见她如此,不由得蹙起眉头,寒着脸斥问:“为什么刺杀南楚节度使?”
绿蛮脸色苍白地捂着左肩,嘴角溢下点点血迹,偏头划出一个讥诮的笑容,“证据呢?”
“我看到了。”白驯迈着步子走近,看了她片刻,伸手扯下她面纱,神色复杂地问道:“果真是你。告诉我,为什么刺杀南楚节度使,嫁祸王长昭?”
“你看到了就可以当做证据吗?”绿蛮冷笑一声,嘲讽道:“那日后白司使想杀谁,就随便给他安个罪名说是你亲眼所见,不就行了么?”
“你说对了,在悬镜司,只要我说看到了,就算所有人都说你是无辜的,也没人敢阻止我杀了你。”白驯认可地点了点头,一手捏上她的下颌,欺近她苍白的脸庞:“你真该庆幸现在的悬镜司使叫白驯,否则,此刻你已在悬镜司的地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