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们没有关系?!”老程老当益壮,一副拼命三郎架势,气势汹汹道:“你自己的全排上,我们全都没有份。做人有你这么自私的吗?”
秦牧刚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认识这么长时间,每一次见面总是哈着腰,一张笑脸,很好说话的老程翻脸了。
小陈已激愤地道:“走,我们跟赵总说去。”
“对,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找赵总去。”大家纷纷附和,人一下子走光。
秦牧刚呆了一下,看着空空的办公室,仿佛这些人从没来过。
“找赵总又怎么样,赵总会理这些小事吗?”他自言自语道,坐下继续喝茶。
赵大明送孙仁勇一行十多人进安检,唱着京剧开着法利拉回新雅阁,车子到大门口便进不去了,员工们堵在那儿呢。
“这是怎么了?”心情好得不得了的他,升起顶逢,笑眯眯道。
在老程的提议下,众人已推举出带头人,就是老程了。他站出一步,面容悲戚,语带哽咽,道:“赵总是不知道啊,牡丹园已被秦主任折腾得不像样子了。”
赵大明眼珠子转了半天,没明白牡丹园怎么不成样子了,喝道:“闪开,让我进去再说。”
老程到底不敢强硬,往旁边闪了闪。其他人分两站两边,闪出一条道来。
赵大明泊好车,蹬蹬蹬上楼去了。众人默默跟在后边。
要说秦牧刚一点不在乎同事们的态度那也不尽然。他在办公室中坐着,竖起耳朵时时听外面的动静,赵大明回来他在楼上看到了,楼梯上嘈杂的脚步声他也听到了。
在赵大明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秦牧刚舌战群儒,一人与十三个同事打口水战。
赵大明歪在大班椅上,听得昏昏欲睡。
“你们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施工队需要怎么挑,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能做包工头啦?”秦牧刚义正辞严。
“你整天只会拍马屁,又懂什么施工了?”这是小陈慷慨激昂的声音。
整天拍马屁!缩在同事们身后不敢露头,新来不到一个月的文员毛丽吓了一大跳。虽然大家背后给秦牧刚起绰号“马拍精”,但也不用这么直白当面指出来吧。
“就是,施工的事让我儿子们做,你一边凉快去。”这是老程气急败坏急的声音。NND,敢不给我儿子工程,我跟你拼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两点多了,这个点孙仁勇乘坐的航班怕是降落在岛国了。赵大明肚子咕咕叫,实在不耐烦听他们吵,板着脸道:“一人少说一句。”
“赵总!”十几把声音一齐叫。
赵大明头痛不已,搪塞道:“这件事暂且放下,待杨晨回来再说。”
杨晨一路打听,开得慢了些,还没到村口,传呼机响个不停,全是牡丹园的电话号码。
村口大树下站了几十人,一对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女远远地张望。杨晨的轿车出现在视线里,挂在树枝上的鞭炮噼哩啪啦响了起来,呼啦啦人全围上来。
杨晨还没下车,中年男女已争着扒在车窗玻璃上,不停拍打。
杨晨摇下车窗,女子已推开男子,高呼出声:“小晨,你可回来了!”
她眼中蓄满了泪。
杨晨福至心灵,没有犹豫,喊了一声:“爸,妈。”
两人自是原主的父亲杨大山,母亲张翠花。都是老实本份的农民。
张大山连连点头,没有说话。张翠花却不管不顾地把刚下车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头埋在杨晨胸口,呜咽起来。
头发灰白,一脸褶子的村长站在张翠花身后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刚毕业就当了咨询师,工作半年便买了小轿车,真是为村争光。做人不能忘了本,以后多回来看看。”
此杨晨非彼杨晨。杨晨心情沉重,重重点头,道:“是。”
他既借用这具身体,孝敬父母,造福桑梓的事,自然也是他的义务。
围上来的乡亲笑颜逐开,这个说他能干,那个说他有本事,簇拥着他回了家。
杨家的房子在村东头,两间瓦屋,门前一口井。见惯繁华的杨晨看了心酸,把钱包里的钱全掏出来塞给张翠花。
张翠花推让不肯拿,道:“你在外面不容易。”
“我有钱。”杨晨道:“过两年买房子接你们到大城市住去。”
乡亲们起哄,道:“翠花婶这是要过好日子了。”
杨大山严肃地道:“好好工作,别整那有的没的。房子是那么好买的?乱说话。”
大家又笑起来。
杨晨的传呼机响个不停,传呼次数已高达七十多次了。
村长为难地道:“村里没有电话……”
“没事没事。”杨晨安慰他道:“没有什么要紧事。”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村长叹气,道:“要真没事,你手里这玩艺,能响个不停吗?”
年轻的乡亲眼睛便亮了,找的人多,说明职位高权力重啊。有人悄悄凑过来问杨晨:“你们那儿要人不?能不能帮我在城里找份工?”
杨晨道:“做咨询这一行,对文凭要求比较高。”
柱子是另类,再往德佳塞人,估计苗可不会答应。
那人失望地道:“我初中没毕业。”
杨晨拍拍他的肩,道:“我帮你留意,有机会找你。”
说话间,天很快黑了。众人吃过饭又围在一起闲聊,问杨晨这问杨晨那,只觉帝京样样透着新鲜。
杨晨说了半天话,口有点干,才端起搪瓷盆要唱水,门外有刹车的声音。他还没放下搪瓷盆,乡亲们已呼喝着跑了出去。门外停着他们村里唯一的轿车呢,该死的偷车贼,鼻子咋这么灵呢。
“咦!”跑出去的乡亲们停住了脚。门外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杨晨开来那辆黑色,好端端停在墙边。
“杨晨住这里吗?”秦牧刚彬彬有礼道。
“你们怎么来了?”走出来的杨晨挡住了从门里透出来的灯光,门外一片漆黑。
秦牧刚道:“你再不回去,我要被他们吃了。”
“你怎么不说你太贪心?”与秦牧刚同车而来,从燕京吵到和北的小陈截口道。
来了贵客,乡亲们便散了。
杨晨三言两语,问清情况,笑了,道:“这不是很容易办嘛,公平竞争就行。”
小陈哼了一声,道:“就怕有些人假公济私。”
“你光明正大!”一路上冷嘲热讽的,还有完没完。秦牧刚火大,道:“你敢说你没拿回扣?没想着借这个机会搂钱?”
小陈哼哧哼哧不吭声了。不想搂钱,谁费这个力气。
“好了好了。”杨晨当和事佬:“开半天车,挺累的,今晚上在这里歇一晚,明早一起回去吧。都别吵了。”
“谁想和他吵。”小陈背过身。
“谁想和他吵。”秦牧刚翻白眼。
张翠花拿新置办的被褥过来,看着屋里一张小床,为难地道:“这可怎么睡?”
床还是儿子上大学前睡的,两人还能挤,三个大男人可怎么办?
杨晨道:“将就一晚得了。”
秦牧刚和小陈谁也不肯跟对方躺一块儿,最后杨晨只好睡中间,差点没被两人挤断气,半夜里小陈一只腿还搁他小肚子上,压得他受不了。
好容易捱到天亮,两人不停催促,早饭也没吃,拉着杨晨开车走了。
张翠花早早起来煮粥蒸馍馍,结果儿子一口没吃上,不由心里又难过又心痛,眼泪直往下掉。
杨大山默默蹲在井边闷头吸旱烟。
乡亲们吃过早饭过来时,杨晨三人早去得远了。大家又羡慕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