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过后，没两天就要端午了。
这天傍晚，江城的天气转阴，平时透亮的天空，这会被片片乌云遮盖，整个世界都暗沉下来。
阿织坐在客厅沙发上，瞪着季森，眼神微恼。
一下班，她就打电话把季森叫来，是打算陪他去市里买些礼物带回家的，结果他人来了，却说端午不回家。
明明之前提醒他买票的时候，他还说买好了，现在倒好，不管自己怎么劝，他就是一句话，不回去。
阿织实在气急了，声音微冷道：“一个大男人，还说话不算话。”
季森看着阿织，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眼神，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偷偷笑着，见她气的差不多，才开口：“我怎么说话不算话啦？”语气依然温柔
阿织瞪着他道：“那天我们说了，以后每次国假你都要回家看看，别想耍赖。”
“我当时答应了吗？”季森望着她半晌后，轻轻开口。
嗯？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地，眼里的怒意收了起来，望着季森，接不上话。
那晚，他好像是没答应，只是回了句深情的话，就把自己给害羞的不知天南地北了。
啊，敌人的糖衣炮弹啊。
望着阿织的懊恼，季森眼底闪过精光，面上却故作犹豫地道：“要我回家，也不是不行，就是……”话不说全，等着阿织自己上钩。
果然，她一听双眼一亮，脸上又重新带着笑容望着他，等着下文。
终于，在她的期待中，季森轻轻道：“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就好。”
还有条件？阿织瞬间回神，觉得差点又上当了，家是他季森的，爱回不回，要她拿条件来换，凭什么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一想到自己端午回家，就舍不得他一个人孤单，再说她知道季森的家人也很想他。
最终只能叹气道：“好，说吧。”
阿织的心疼，季森看在眼里，暖在心上，他本来唯一的赌注就是，她对他的感情。
“等我回来后，再说。”季森握着她的手，温柔道。
阿织点头，反正都答应了，只催促他赶紧抢票，明天就端午节了。
“我已经买了飞机票，明天早上七点的。”季森带着笑望着阿织说道。
啊？什么意思？
沉默几秒，反应过来后，瞪着季森：“你本来就打算回家了，刚刚只是为了让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是吧？”
季森笑着默认了，上次阿织的话他是放心里的，加上大哥来了江城，就更确定端午回去一趟，就怕老妈哪天心血来潮，突然杀到江城来。
他的笑，阿织瞬间郁闷的想吐血。
可是第二天，她还是早早起来陪季森去机场，之后她才回家陪爸妈过节。
b市，中心机场。
季雅站在接机大厅里，望着出口，激动又焦急。
今天早上八点，她还在会周公，就收到二哥季森的信息，一点开，是飞机的航班，让九点到机场来接他，吓得她立刻清醒，赶紧打电去确认，却是关机。
想来二哥应该是定时发送的，可不确定真实性，就不敢告诉爸妈，想了想，她只能打电话给大哥了，没想到大哥听完，只说了一句，九点准时去接他，就挂了。
季雅想着连大哥都说是真的，应该就是了，赶紧起床，洗个脸连妆都没化，就匆匆开车来了机场。
大厅广播提示，说航班到了，季雅才收回思绪内。
算着时间，眼看就要看到二哥了，她的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只能接听。
“小雅，你一大早开车去哪了？”季母在电话里严肃开口。
季雅拍头，走的太匆忙，忘了告诉他们了，赶紧解释：“妈，我在机场接二哥呢，他早上发信息说今天回来……”
解释完一大堆，发现电话那头很安静，季雅知道老妈肯定激动的无法言语了，就静静等着她反应过来。
正巧，季森这个时候走了出来，一眼就在大厅里找到自家妹妹。
头发自然披着，脸上也没化妆，显然是急忙赶过来的，这样的她让季森想起了阿织，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走向她。
季雅正等着妈妈反应，突然感觉有人走近自己，一抬眼就看见帅气的二哥站在眼前。
“哎呀。”她立刻就挂了电话，冲向季森，抱着他。
季森笑了，揉揉她的头发，也轻轻拥着她。
感觉到二哥以往的温柔和宠溺，季雅心花努放，果然有人情味啦。
从机场出来，季森坐在车里，摇下车窗，原来，家里沿途的风景这么美，他这几年都忽视了。
季雅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望着他，发现他嘴角一直带笑，眼神也很温柔，才放心下来，终于不再是个冷冰冰的二哥了。
带着开心，季雅把车开向b市老城心的军区大院。
季爷爷一直住在大院里，季家的子女在婚前都住在这里，结婚后男儿可以自由选择，但是就算搬出来住，每个周末和节假日必须回大院，陪陪季爷爷。
到了大院门口，站岗的门卫远远看见季雅的车，就给她升了杆。
大院的门卫除了有些身手，还有一个厉害的就是记忆，他们能记得这个给院子里，所有的军官和家属，当然还有他们的坐车车牌。
进了大院后，左拐不远就到了季家。
远远地，季森就看见母亲，还有大嫂带着小侄子在门口观望。
季母看见季雅的小轿车靠近，双脚不自觉动了几步，想靠近又忍了下来。
季森在门口下车，对着季母和大嫂笑道：“妈，大嫂。”然后又对着小侄子笑了笑。
“小叔叔，你回来啦。”小家伙才三岁，站在妈妈苏安的身边，一双大眼睛滴流流地望着季森，想上前又有些害怕。
季森走到他跟前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哄了几句，见小家伙眼里露出开心，才起身。
季母望着再次眉开眼笑的小儿子，眼眶一热，终于眼泪出来了，纵然外人眼里，她是知性优雅，睿智内敛的季古董事长，可在子女面前，终究也只是个平凡的母亲。
季森望着母亲，心里内疚不已，上前轻柔的替她擦了眼泪，才开口道：“妈，我们回家吧。”说完对着大嫂一笑，就挽着季母走了进去。
身后的苏安望着母子两的背影，眼睛也有些湿润，是的，阿森的心终于回家了。
大厅里，季森蹲在爷爷身边，一边和家人聊天，一边帮爷爷揉着腿。
季爷爷望着眼前的小孙子，心里五味成杂，以前，他也经常给自己捶肩揉腿，可是自从那件事后，这个孙子就变了。
四年前，自己因为顾着夏老头的恩情，让他受了委屈，甚至一蹶不振远走他乡，每年也就春节回家待两天，却也难见笑容。
每每想到这些，季爷爷面上虽然从不表露分毫，心里却是心疼又煎熬的。
“爷爷，好长时间没有给你揉了，以后假期有时间回来就给你揉，好不好？”季森起身坐在爷爷旁边，像以前一样开口撒娇道。
季爷爷终于忍不住，眼眶湿润，声音有些哽咽道：“好，好，以后常回来看看。”
季森眼角也有些湿意，印象中上次见到爷爷的眼泪，还是在奶奶去世的时候。
又望了爸妈一眼，老妈不用说，早已泪流不止，就连一向严谨老爸，眼里也有水雾。
季森才恍悟，原来，这四年，放逐的是他，哀沉的却是整个季家。
所幸，他遇到了阿织，醒悟的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