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用力一撕,钱袋破开,掉出一张纸条----九月廿五,长安,龙武卫。
咦!这不正是濯清失去消息的那天么?李澈心道。
只是这龙武卫是什么鬼?难道张孝义临死前说的大后台和这个“龙武卫”有关系?还有他的姘头说的建宁王又是什么关系,一时间李澈心里又筹措不已。
李澈抬头望了望天,天快亮了,赶紧练功。
他又开始了苦行僧般的练武生涯,静虚一脉的武学思想倒讲究简洁实用,主张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杀死敌人,洛风早年也是研究过那本筑基剑法,二三十年的研究简化了原本的剑法,包括攻守一共只有十二式,但这十二式剑法又不是简单到走卒贩夫也能练。
恰恰相反,这十二式剑法虽然看似简单,但想真正练出来,却非常艰难,因为它这是化繁为简,中间运劲的力道都非常精妙,这就像大师写出的文章,文字都很简单,没有任何华丽词汇,可一般人就是写不出。
想要理解这十二式剑法的精髓,首先要学会繁杂,然后慢慢地去体会每一步简洁背后的深刻含义。
所以,十二式剑法的每一招后面,又各有五十四招复杂的剑法为基础,可就算理解了这些剑法的化繁为简,如果没有相应的训练配合,也一样使不出这剑法的威力。
而洛风留给李澈的剑法的训练方式就是水底练剑,力量、速度、爆发以及对力道的精妙控制,这都是在水底训练才能办到。
可如果没有纯阳的丹药调节体内气血和长跑训练肺活量,也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水底挥剑训练,所以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环环相扣。
李澈学了四个月,一共才学会二招,可就是这样,卓凤鸣一次偶然瞧见后仍然对他赞不绝口,因为他的大师兄谢云流少时,六个月才学会一招。
而越到后面,后面招式需要极大的力量,李澈现在还未易筋,还无法体会到后面招式的强悍。
李澈这四个月半来不分昼夜地练习这套剑法,他越来越多地体会到了简洁到极致的剑法精妙,每一式简简单单的剑挥出或劈、或刺,在他眼中非常简单,可在对手眼中,却是简单得难以抵挡。
不仅是他的剑法,筑基训练,使他的身体已经脱胎换骨。让他感受最深的,是他视力和听力的提高,百步外,他可以看见鸟雀的脚,他听力也是敏锐无比,他睡觉时甚至可以听见门外的梆子声。
而卓凤鸣却说,他这些变化只是筑基的第一步,所有筑基都是这样,刚开始变化很大,但三四年后就会减缓徘徊,等突破徘徊期后又会有巨大的提高。
在院中练剑只是他练习剑法法的一部分,还有一半练习需要在水底完成。
李澈除去布衫和鞋子,他准备跑步了,需要从真武堂跑到青竹林山脚下,路程二十里,他跑步和别人不同,必须要光脚赤身跑,全身只穿一条裤衩。
青竹林附近的紫霄宫那里有个寒潭,李澈从包里摸出一小瓶酒,又将一丸丹药用酒服下。
此时他额头已是大汗淋漓,腹中丹药化开,使他浑身被火焚烧一般,燥热无比,他纵身跃入河中。
时值隆冬,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潭水严寒刺骨,仿佛将人骨髓都要冻住,李澈早已习惯,他跳入潭中,水迅速没过头顶,使他渐渐沉到潭底。
洛风布置给他的第二个练剑课程便是,每天入水一次,刚开始每次须在水底挥剑五百下,但筑基完成后的今天他已经涨到挥刀一千下,中途只准换气八次,也就是说他每一次憋气至少要挥剑一百二十下,这样,就逼迫他以最快的速度挥剑。
寒冷潭水的阻力使他挥剑格外艰难,但李澈早已习惯,暗黑的河底,他的剑在迅猛无比地挥动,水面上劈出一道道水波。
劈出一百二十下后,他浮上水面,换一口气,又潜入水底,继续挥剑,一次又一次。
........
‘哗!’一声,他又一次浮出水面,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换气,这一次他要挑战自己。
李澈潜入水下奋力挥剑,他的双臂已经酸软无比,浑身的每一节骨头都仿佛断裂一般。
水底无边的黑暗中,他强迫自己奋力挥剑,战胜手臂的酸软疼痛,牙根都几乎咬断。
他已经挥出一百二十下,已经快到极限,但他挑战的目标是一百五十下,他只觉得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要爆炸,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这种痛苦使他再也无法忍受,他的肺即将爆炸,他几乎要处于一种缺氧的昏迷状态。
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
他双腿一松,身体迅速上升,在即将冲出水面的刹那,他在水中挥出最后一剑,一百五十!
‘哗!’他终于冲出水面,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李澈浑身瘫软,贪婪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李澈慢慢爬上岸,此时他的两只手臂酸痛无比,尽管他已经练了三四个月,但在水中挥剑一千下还是使他的肌肉酸软得难以忍受,但是没有任何抱怨,这就是筑基。接着便靠在河边一棵柳树后,背对岸边,他从颈下小瓷瓶取出一颗绿色的丹药服下,他又盘腿闭目打坐,浑身肌肉放松到忘我状态,注意力凝聚于脑海中一点,让药力慢慢在身体中发散,他感觉到体力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
就在李澈打坐之时,一群神策军和另外一群衣着区别于神策军的士兵,狂奔而过,嘴里喊着:“抓住李慕云那个小子,找到郁清公主。”
李澈起身,走到紫霄宫,看见一位女道长,就上前询问:“这位师姐,敢问刚才那群军士怎么了?”
“冤孽啊。”女道长叹息道。
“啊?”李澈挠头。
“事情是这样的......”女道长巴拉巴拉......
原来是纯阳弟子李慕云年少有为,因一只风筝而与公主相识,反正就是两人一见钟情来着,但是祸福难料,故事的起因也跟宫廷的斗争有关。
当年李慕云与杨叶中是年少结交,同入羽林军效力,但后来李隆基登基欲扫清朝堂旧势力,杨叶中揣摩帝心,贪图升官发财,蓄意栽赃陷害李慕云全家,以致李家被灭门。
郁清公主到了纯阳躲避宫廷纷乱,但还是没能躲过野心派的阴谋,神策军要杀掉公主,这时李慕云也来到纯阳欲与公主见面,遭到神策的围追堵截,幸亏有公主护卫羽林军将领也是李慕云结拜兄弟的陈玄礼帮忙,先后打破了神秘刺客和神策军的追杀,终于两个有情人走到了一起,但是神策军奉杨叶中军令还是要逮捕李慕云。
因为得到线报,李慕云和郁清公主在青竹林的悬崖边幽会。
李澈听完后暗叹一声,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后他就听见了:“炸锅了!李慕云和公主跳崖殉情了.....”
李澈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异样,太尴尬了,我真是好的不灵啊。
一旁的女道长瞧见:“师弟,你怎么了,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啊?没事没事,有劳师姐挂心,我就先回去了。”李澈告辞道。
李澈在回去的路上---灵犀谷道,看见驻扎在纯阳监视静虚一脉神策军的史文都,心中暗想,这史文都是军伍之人,应该知道什么龙武卫的事情吧?
“史将军!!!”李澈叫喊道。
“是谁在舌燥?”史文都回头看着李澈。
“将军,可真是悠哉啊,难道将军不用去青竹林么?”李澈笑嘻嘻地回应。
“原来是你这每天四更天就起来练武的家伙啊。青竹林?那是杨叶中那个败类的手下。与我无关。”史文都揪了揪他那大胡子。
“将军真是好记性啊。在下有一壶好酒,一个人喝闷得慌,将军可否赏脸与我在这路边小酌啊。”李澈晃了晃从腰间解下的葫芦。
“有酒你早说啊。”史文都一把把李澈拉到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拿起葫芦就喝。
“将军你慢点喝,给我留一点。”李澈佯怒道。
“慌什么,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现在本将军心情好,有什么屁快放。”史文都一副老子心里明白着的样子,依旧大口喝酒。
“将军厉害了!我的这点小心思还真是难逃您的法眼啊。我确实是有点小事想劳烦将军。”李澈尴尬道。
“你说你怎么也是习武之人。我看你练得剑法也有性情豁达的意境,怎么说也是性情中人吧,怎么这说话办事的态度和朝堂上的文官一样,扭扭捏捏的?怎么看不起神策军啊,心里有隔阂啊,我告诉你.....”史文都好像喝醉了。
“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您喝高了,喝高了。”李澈打断道。
“瞎说,就你这药酒,老子会醉?笑话!我告诉你,我们神策军鏖战西南,打退苗蛮;血战河西,征伐吐蕃;北上草原,围剿突厥,老子大小五十余战,斩获无数,赫赫武功,唯一的败战就是信了天策军这班龟儿子鬼话,和江湖门派一起围剿恶人谷,结果,你们这些江湖人士,不听指挥,就知道瞎几把往前冲,无组织无纪律,搞得全军覆没。你以为我愿意来纯阳啊,老子纵横草原不知道有多舒服。”史文都抱着酒葫芦愤怒地道。
“将军息怒,我想问的是,您知道‘龙武卫’么?”李澈道。
“龙武卫?你问这个干嘛?龙武卫是太子府亲卫卫队,兵员皆是我神策军百战精兵,由建宁王倓统领。所以现在神策军军权其实是由东宫太子府统帅,名义上太子是统帅,其实太子已经交给他的三儿子建宁王统领。你小子问这个干嘛?”史文都略带怀疑的目光道。
“将军收起您那犀利的眼神,我不是敌国奸细,不是刺探军情,我有一个好友在来信说,他在龙武卫当差,所以我好奇心作祟,就来叨扰将军了。”李澈感激道。
“原来如此啊。好了,酒也喝完了,事也说完了,我要回去打个盹,你自便吧。”史文都把酒葫芦扔还给李澈。
“好嘞!那我就不送将军了。”李澈接住酒葫芦乐滋滋地也转身离去,他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
难道这事情和太子府有关?事情怎么变得那么复杂?
就在李澈转身离去之时,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里忽然窜出个人,用轻功“嗖”的一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