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住在真武堂最东面的一间屋舍里,房间摆设很简单,正面摆着一张用了十几年的老床榻,依旧十分结实,床榻上放着簇新的细麻被褥和一只竹枕,榻旁有一只油光滑亮的竹箱,墙角还有一张桌子和坐榻。
此时,李澈负手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远处一棵松树,几名隔壁的光屁股道童正爬在树上用竹竿敲打黄澄澄的松果。
李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显得有心烦意乱,他还在回味洛风的一席话,筑基、易筋、洗髓,乃至大成,他现在才明白,要练到所谓的武林宗师那一步是多么遥不可及。
在练武场洛风说的话已经有些明白,学武功必须要从小开始训练,进行筑基,长大以后,力量和速度才会异于常人,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人的潜能。所以像叶凡和谢云流、卓凤鸣.....或者本朝名将秦琼,程咬金;他们的父亲或师父不是门派首领或者军中大将,只有他们才懂得如何培养儿子或亲传弟子,从小用特殊的方法对他们进行筋骨改造,估计筑基就是这个意思。
而那些士兵则是普通农民,成年以后才加入府兵,而那时他们已经无法筑基,所以他们只能练习刀法熟练,永远成不了大将。就算是江湖中的各门派弟子也有亲疏远近三六九等之分
所谓的武功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刀法,而是在于使用刀法的人,打个比方,本朝名将程咬金的斧头只有三招半,谁都学得会,江湖传闻说程咬金还训练了一百个小程咬金。
可为什么这一百个小程咬金取代不了真正的程咬金,那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程咬金的力量,没有他速度,没有他从小练成的意志。
李澈叹了口气,虽已经明白,可谁来帮他筑基?而且每个师傅筑基又会不同,就像秦琼的老爹和程咬金老爹用的办法肯定不同,所以程咬金才打不过秦琼。
李澈其实从小酷爱练武,六岁时便被选进少年武术班,后来又被退伍军人邻居调教,他对学武术有一种天生俱来的痴迷。
之前发现自己穿越重生来到这个时空,经历那么多事情,他觉得拳头硬才是真理,更重要的是所谓的“安史之乱”已经开始酝酿了,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最安静的。他没有足够的文学素养,当不了文臣谋士,那只有走从武这条路。
而且这个时代还有哥舒翰、郭子仪、李承恩、李嗣业、高仙芝.....
无数让他心摇神荡的猛将都会一一出现在他眼前,他几天前还曾经梦想自己也能成为其中一员,可现在.....他竟然有绝望了。
洛风用一种婉转的方法告诉他了武技和武艺的区别,武技只是拳脚招式,而武艺却是力量。
李澈一米八的身高却舞不动五十斤的枪,而矮他半个头的洛风却能耍动五十斤重的长枪,更不用说史文都百二三十斤重的凤翅鎏金镋了。
李澈觉得他把这个时代的武艺想得太简单了。
这时,门口钻处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好像是个小道童,笑嘻嘻对李澈道:“这位师兄,师父让我送一把剑和剑谱给你。”
小家伙跑进来,把一把剑和一只卷轴放在桌上,又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对了,还有这个!”
李澈好奇地接过瓷瓶打开,里面是十颗朱红色的丹药,大如葡萄,气味芬芳,就问:“这是什么?”
“这是筑基丹,我们静虚一脉的独门秘药,我也在吃,嘻嘻!不过一天只能吃一颗,有一次我偷吃了两颗,差把我热死。”
李澈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我叫谢晓元。”那小道童道。
李澈看他萌声萌气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拍拍他后脑勺,“晓元,你师父呢?”
“我师父出去了,好像是纯阳大殿议事,说什么谢云什么,反正我要叫师祖。”谢晓元道。
李澈一怔,他立刻明白过来,应该是谢云流归来搞事了。
等他回过神来从,却发现小家伙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李澈拾起桌上的剑,就是下午和洛风比试那把剑,非常适手,他不由又想起了洛风的那番话。
‘你不用沮丧,你有这么高的身材,这么健壮的体格,筋脉也不亚于我,这就是天资,你只要能引出丹田之力,我相信你的成就会远远超过我,你是大器晚成。’
李澈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开始又有了信心。
李澈拾起卷轴缓缓展开,他的心顿时怦怦地跳了起来,只见卷轴内发黄的绢布上是一幅幅人物画,一人在练剑,栩栩如生,一共有十八幅图,每一幅图旁边还有几行明文字。
翻到最后,看见一张纸条,应该是洛风专门写给他。
‘此乃纯阳筑基剑法,筑基之法种类繁多,各有千秋,纯阳以剑法入门,辅以丹药,一年可成,贤弟虽过筑基之年,但资质天生,或许和常人不同.....’
李澈从瓶中倒出一颗药,托在手心凝视,朱红色的药丸在光线下映出一种奇异的光泽,他毫不犹豫地将药丸送入口中,嚼碎咽下。
李澈久久注视着第一幅图,又闭目冥思片刻,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胸腹之间涌起一股热气,他轻轻低喝一声,手中雪亮的长剑霍地劈出。
........
李澈筋疲力尽地在台阶前坐下,浑身大汗,在此之前一个时辰,他像疯了一样练习洛风送来的剑法。
那颗丹药使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燃烧起来,用井水浇身也没有用,只有练习洛风教他的剑法,他才仿佛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把体内的热量宣泄殆尽,他也累得筋疲力尽了。
李澈重重喘着粗气,他浑身酸软,连拿剑的力量都没有了,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谢晓元坐到他身边,同情地望着他,“很难受,对吧!”
李澈苦笑一声,摸摸他后脑勺,“你怎么受得了?”
“我都是脱去衣服,如果实在热得受不了,就喝上几口药,马上就舒服了很多。”谢晓元嘻嘻道。
“是什么药?”李澈连忙问他,他本来就怀疑洛风是不是忘了给自己另一种药。
“是一种绿色的药汁,很难喝,就像狗撒的尿,我不肯喝,师父就捏着我的鼻子灌下去,不过喝下去就不热了。”
李澈想了想,似乎洛风并没有让自己今天服药,是自己忍不住服了一颗药,难道洛风正好这种药材不足?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可就亏大了。
“李澈,你用不着喝舒络汤!”院门口传来洛风的声音。
李澈一抬头,只见洛风站在院门前微笑着望着自己,“师父!”谢晓元连忙奔了过去。
洛风爱怜抚摸着谢晓元的头,走上前对李澈笑道:“因为孩子太小,他抵挡不住体内剧热,所以我才给他喝舒络汤,其实会大大影响筑基丹的效果,但也没有办法,你就不用了,我看你不是挺住了吗?”
李澈起身抱拳行一礼,“谢谢洛大哥美意,澈感激不尽。”
“你不用客气,你救我一命,我理当报恩,无须多言,我这个最不喜欢欠人人情。”洛风严肃道、
“这.....”李澈不好意思地望着他。
洛风打发谢晓元离开,随后他沉吟一下道:“我已经得到消息,我师父已经西归中原,我要下山去找他。关于你练武的事情,我考虑过你的情况,虽然我义兄在十五岁时筑基失败了,但他和你情况不同,他太瘦弱,远没有你的体质好,我觉得你肯定会有效果。”
“如果筑基成功,我还可以接着练易筋吗?”李澈又期待地问道。
洛风歉然地摇了摇头,张铉内心一沉,脸上笑容消失,一种失望的滋味涌上心头。
“贤弟,并不是我藏私,不肯把功法教你。”洛风诚恳地对他道:“纯阳易筋功法的总纲里写得很清楚,只在十六岁之前有效果,相对而言,筑基最容易,一般孩童都会成功,其次是洗髓,只要能突破易筋这一关,大部分人都会自然生出丹田之力,最难的就是易筋,需要八年的苦练,绝大部分人都是以失败告终。”
“可是....你之前也说过我无法再筑基。”李澈还是有不甘心。
“问题就在这里,易筋不比筑基,一旦你练了我纯阳的易筋功法,你便再也练不了别的门派易筋功法了,而且我们纯阳的易筋功法两次突破就是极限,风险太大,你自己想清楚。”
李澈沉默了,洛风又笑道:“反正筑基需要时间,等你成功再,我去年给我徒弟谢晓元炼制了三百多颗筑基丹,现在他最多只需要一百颗就足够了,其余的我都留给你,如果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的进展。”
李澈试探着问道:“洛大哥那你要离开多久?”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在真武堂待着就行,好好按照我给你的功法练。真武堂我不在的时候,由卓师叔代管。有事就找他。”洛风交代道。
“多谢洛大哥安排,我会安心住在这里练习筑基。”李澈作揖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