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姬宸那直爽、自信的样子,陈宫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就连平素引以为傲的胆气,都消磨了不少。
眼前这事,就是一个的有力的证明。
这事要搁在以前,自己心动之下,那肯定是立即追随姬宸而去,一同匡扶天下,造福百姓。根本就不会有这劳什子考验。
说到底,自己其实就是,已经习惯了这几年享受的荣华富贵,不想失去,以至于本心蒙尘。
想到此,陈宫不由的摇了摇头,搽了搽头上的冷汗。暗道一声:好险哪!安乐,真是杀人于无形。
想通之后,陈宫也不再纠结,当下笑道:
“阁下不要心急,请坐下说话。第二场,马上就会开始。”
说完,陈宫就开始命令起仆人。
“来人呐,准备茶水、吃食,请姬宸士子上三楼就坐,。”
话音刚落,三楼的几位侍从赶紧加座、送食。
同时,在一楼候着的侍从,迅速到中央处,请姬宸移步。
待姬宸随侍从上三楼坐定之后,陈宫也适时地结束了与程昱的一番耳语。起身说道:
“老夫宣布,此次文会,第二场比试开始,题目为‘雨’,时间一炷香。”
说完,再看众人,都是一副默然思索之色。
唯独姬宸,正在悠然自得的品茶、尝点心。边吃边喝边说:
“茶不行,本身的香味出不来,倒是这点心还可以,来人,再来几个。”
陈宫大怒,立时就要大声呵斥,但猛然想起姬宸可不是一般人。于是问道:
“阁下可是已有良作?”
姬宸一口吞下吃入嘴里的点心,清楚的答道:
“先生所言不错,宸方才文思急涌,瞬间成就一文。”
陈宫、程昱相视一眼,当下都是不敢相信。
众人则是发出“啊”的一声,惊疑之情表露淋漓。
陈宫经不住的,向姬宸确认道:
“阁下所言当真?切不要作小孩玩闹之举!”
“宸之所言,如金如玉。”姬宸郑重的回道。
“哦,阁下大才!什么…”陈宫听后,下意识的恭维道,可等他再细一琢磨。言如金如玉,那岂不就是--金口玉言。
难道说…此子居然有心入主…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多想了。
不过,此子要真是轩辕黄帝后裔,倒也说的是正统!呸呸!我想什么呢?真是…
“先生,你是问我做的什么文章吗?”姬宸听到陈宫说了‘什么’,所以问道。
陈宫闻言,回神了,想起方才,当下慌乱的说道:
“你说什么…嗯嗯…你说得对,我刚才是问你文章做的什么,能否一诵。”
众人闻言,当下也是期待与妒忌并存的看着姬宸。
姬宸谈笑自若的答道:“自是可以,本来呢,我就是想要与大家一同分享的!”
说完,姬宸利落的起身走到自己这面的座位前方,张开右臂,左手抚胸,吟道: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洛阳城。”
待姬宸吟完,陈宫又自己念了一遍,完了忽然大赞道:
“一个‘好’字,可算是把雨给写活了,就好像是有思想的人一般。”
“再者那‘潜入夜’与‘润无声’相配合,以风伴雨,写出了雨的默默。”
“‘云俱黑’、‘火独明。则写出了雨的势。”
“最后又写到了雨对万物的感染、润泽。阁下此作,当真妙极。”
“不过…”
“不过什么?”姬宸不服气的问道。
陈宫慢吞吞的答道:
“少年人可否做一首相思之雨。”
姬宸莞尔一笑,答道:“小事一桩,自是可以。你们听好了…”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陈宫又道:“不错,但老夫还要纯景之雨。”
姬宸自信的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陈宫再说道:“要是一个人,在人生中不同时期看雨呢?。”
姬宸答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妙,妙极!文章情真意切,荡气回肠。老夫方才起兴,一再为难与你。”
“可谁曾想,你每次都能迎难之上,且又屡作佳文,实令老夫敬佩不已。”
“因此老夫宣布,第二场比试,没必要再比下去了,仍以姬宸之文为首。”
“好!”众人再次不约而同响起了叫好声,看来是都同意姬宸之文为首。
其实对于众人来说,倒不太关心第一究竟花落谁家,因为第一只是一个人的事,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第一。
所以,倒不如做一看客,好好欣赏一场精彩的文比。
也好知道最终结果,名士是不是会败下阵来,认人为主。
而待第二场比试后,则由程昱换下陈宫,肃容道:
“老夫宣布第三场比试开始,题目为‘忠’。”
说完,竟就像故意打趣姬宸似的,说道:
“想必阁下此刻,已然胜券在握了吧!”
其实,程昱此言并非是要故意为难,而是单纯地想和姬宸开个玩笑。
但姬宸却一脸认真的说道:
“正是,宸已思文完毕,不知先生是否一听?”
程昱闻言,大吃一惊,当下便有些半信半疑。
先前所考的雨和荷,都是一些小格局的题目,人本身也能具体感觉的到。
故而难度不高。就算是像姬宸先前那般,顷刻而就,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但这次的忠,可是十分沉重的话题。程昱想不到姬宸还能如此急智。
于是十分感兴趣的说道:
“阁下既然已有佳作,直念无妨!”
姬宸轻笑道:
“那好,二位先生和志才兄、伯侯兄好生听了!”
“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此文一出,四子大为动容,看向姬宸的目光中,甚至夹有一丝丝崇拜。
当即,程昱、陈宫二人起身离座,在姬宸身前拜道:
“陈宫(程昱)拜见主公。”
姬宸见状,那是龙心大悦!想着不能让名士就这么跪在地上,于是边搀扶便道:
“二位先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
在姬宸的搀扶,催促下,程昱、陈宫这才起身。
可姬宸不知道,这只是刚开始。
“戏忠(杜畿)拜见主公。”不知什么时候,戏忠、杜畿二人已到了姬宸身侧。
…
直到多年后,姬宸才知道戏忠、杜畿二人为什么要拜他为主。
原来,姬宸在东郡街前,为了问路拦下一老者之时,戏忠、杜畿二人就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