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来了……”小耳突然心念一动,不禁惊呼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英雄帮的少帮主金旗,被你父亲驱逐出帮,听说幽禁在华山上,差不多快有十年了。你不用再骗我了,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小耳的语气十分坚决,暗暗咽下了一口凉气,她不敢放出金旗是因为突然袭上心头的恐惧——金禅之死她和丁青都脱不了干系,如果金旗被放出来而得知了他父亲已死的详情,一定会来找她和丁青报仇不可。
石中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十分苍凉,“想不到如今江湖之中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证明小耳的猜测没有错,石中人正是金禅之子。阴声怪气的笑过之后,金旗语锋一转,又冷冷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本门的小师妹,而是来盗取秘笈的人,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不是要找紫霞神功去救人吗?实不相瞒,神功心法就在我手上,这就是为什么你翻遍了所有的秘笈也找不到心法的原因。如果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自己过来看!”
小耳更加将信将疑,忍不住又凑近石壁上的缝隙往里面的石室窥视。狭窄的缝隙间,缓缓晃过几个字的影子,正是“紫霞神功心法”,暗沉的字迹被写在一张白纸上。但是这几个字一晃而过,金旗没有给小耳看更多,只道:“信不信由你,我大不了继续被关在这个石室里,但是没有这本心法,你要救的人,恐怕就命不久矣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句话倒令小耳心头泛起了迷惑,继而陷入十分的纠结之中。她想起自己的师父丁青此刻正如金旗一样,被关在岳阳府的地牢里,忍受着寒冰真气的反噬,等待着她拿回紫霞神功的心法救他的性命,处境亦相当凄凉。虽然金旗的话未必可信,但小耳除了相信他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此时在她内心,想要得到心法的急切心情战胜了其他所有的恐惧。
于是小耳过来伸手落在石像上,使出浑身的力量,试图推动石像移动。结果石像却纹丝不动,小耳不禁泄了一口气。石壁另一侧的金旗似乎感觉到了小耳的气馁,又道:“你知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这里以前是气宗弟子闭关练功的地方,只有意念最强烈、力量最充沛者才有可能撼动石像,然后才有资格进来一览本门最高深的内功心法。拜托你拿点力气出来好不好?如果你不能推开石像,也就注定与神功心法无缘,还怎么去救别人!”这番话的确激起了小耳的决心,于是暗暗在体内运转起了化功大法凝聚起来的劲力。
当小耳再次伸手落在石像上,这一次是毫无保留的使出了浑身之力。石像竟然在她推动之下缓缓移动了起来,其背后乍现一道一掌之宽的间隙。小耳却忽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推动石像,不是因为她力有不济,而是停下来再看看清楚。透过这一掌宽的间隙,小耳已然可以大致看清楚洞口内的情形,原来里面还隔着一道钢筋铁骨的铁门。
金旗在铁门后面问道:“你为什么停下来?”
小耳道:“就算我帮你推开石像,但是没有人打开铁门,你似乎还是出不来!”
金旗道:“这个不用你管,只要你推开石像,自会有人来帮我打开铁门。”
两人隔空对话,小耳看见金旗眼眸中射出的青光,就像是面对被困在牢笼中的猛兽,心头依然发怵,不禁道:“你先把神功心法递出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再说。”
金旗手中晃起一本卷起的书册,道:“心法就在我手中,你过来拿呀。”
“你……你先把它扔出来!”
金旗又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神功心法这么宝贵的秘笈,怎么可以到处乱扔呢?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不如你伸手进来,我把它递到你手中,你一看便知真假。”
“好!”小耳答应了金旗的提议,心想只要不靠近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还隔着一道钢铁护栏,就算她拿到手的是真的神功心法,也未必一定要放金旗出来。于是小耳将手臂伸进那只有一掌之宽的间隙之内,金旗也同时伸出手臂将手中秘笈递出。小耳的心脏不禁扑通乱跳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手臂正伸向某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危险之中,仿佛是在黑暗之中探取一条看不见的蛇,心想只要一抓到心法秘笈,就立刻撤手。
“再往前一点,你可拿好了……”金旗正一步一步引导着小耳。
在指尖探到秘笈的刹那间,小耳猛然从金旗手中夺过书册,然后急忙撤回手臂。但是她忽然感觉到手腕一麻,似被什么铁爪镣铐死死扣住,刚刚到手的秘笈,整条手臂却再也撤不回来了。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耳夺取金旗手中秘笈的瞬间,金旗的手臂陡然伸长了一截,伸手扼住了小耳手腕上的命脉,顿时挟持了一个人质在手。
金旗又阴声冷笑了起来,呼喝道:“姜老前辈,你还不现身?你已经困了我十年,如果今晚不打开这个牢笼,信不信我杀了这个丫头,将会有一个人为你而死!”一股暴戾之气在石室内回荡,惊得倒挂在石壁顶上的蝙蝠又是一阵乱飞。小耳手中还紧紧抓着心法秘笈,却感觉整条手臂就要断了,这才明白金旗的用意,只是拿她做诱饵而已。
洞口外忽然一阵阴风袭来,小耳痛苦中侧头一看,陡然见一张十分苍老的脸,有人倏忽飘至她身边——但见那人白发似雪,根根眉毛皆如鬃髯,自额骨处朝前戟张出来,其貌既奇且古,真个世外高人。此时突然出现在小耳身边,想必就是金旗口中的姜老前辈。这老前辈皱眉看着小耳,目光中尽是怜悯和惋惜,伸手轻轻落在小耳肩头。说来也奇怪,老者这么一落掌,小耳顿时感觉被金旗掐住的手臂没有那么痛了,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位老前辈,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惊呼道:“啊!你就是我师父所说的姜羌前辈?”
那老者微微点头,皱眉道:“你实在不应该听他的鬼话,一步一步上他的当,落得自讨苦吃了!其实书上已经说得很清楚,紫霞神功的心法已然失传,我原本以为你看到后就会离开,没想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这可怎么办呢?”
听说如此,小耳不禁眼圈泛红,感觉心中的希望再次断绝掉了。
姜羌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白须飘动之间,掌下一道真气充盈进小耳肩头穴道筋脉,继而迅速转移至另外一边被金旗掐住的手腕处,一股突如其来的劲力竟然将金旗的手弹开,小耳终于从金旗手中挣脱,连忙从洞口的缝隙间撤回手臂。她手中依然紧紧抓着金旗给她的秘笈不松手,殊不知在姜羌强大的劲力鼓荡之下,她自己袖兜里藏着的一本书册亦飞脱了出去。金旗的手被弹荡开,不由得退开两步,却发现一本书册落在脚边。
小耳一时惊魂未定,连忙翻开手中的秘笈来看,才发现金旗果然欺骗了她,这根本不是紫霞神功的心法,只是一本很普通的秘笈,甚至之前金旗展示给她看的“紫霞神功心法”那六个字,也是金旗临时起意用指尖的流血写上去的,目的就是引小耳上当。而与此同时,牢笼里面的金旗亦捡起地上的书册来看,乃是金禅临死前留给小耳的化功大法秘笈,对于金旗而言其意义自此而显。或者可以说,小耳在毫不知情之下改变了剧中所有人的命运。
小耳手中的书册悄然滑落掉在地上,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姜羌不禁问道:“方才听你说,你寻找紫霞神功的心法是为了救人,究竟发生何事?”
小耳转眼凝视着姜羌,想起离别时丁青在她耳边的悄言叮嘱,让她请求姜羌前辈为其解除身上修炼化功大法所积聚的剧毒。此时听姜羌忽然这么问,似乎是知道一些什么隐情,小耳不禁心头一酸、同时膝头一软,屈膝跪在了姜羌面前,仿佛一个沉溺于茫茫大海之上的人忽然抱住了一根浮木一般,忽然感觉找到了救星。
“我师父练成寒冰真气,却也身中寒毒,听说只有紫霞神功才可以化解,如果不能化解他体内的寒冰真气,就会有人杀了他。如果前辈知晓神功心法的下落,还请成全,弟子感激不尽,愿……”小耳说得凄凉,一时说不下去,唯有在姜羌面前磕起头来。
“原来你也是用心良苦,先起来再说!”姜羌眉头乍然一开,伸手扶起小耳,又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如此确信神功心法的存在,莫非是有人指点迷津?”
看姜羌前辈如此慈悲的态度,小耳迟疑了片刻,决意直言相告,道:“确实是有人指点弟子来华山盗取紫霞神功的秘笈,这个人就是……”说时,小耳转眼朝剑仙石像背后的间隙之中望了一眼,待窥见金旗的背影不禁又迟疑了一下,却被姜羌抢先说出了下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指点你迷津的这个人,就是石中人的父亲。”其实当他发现小耳说话的时候以十分胆怯的目光朝石牢内窥视,已然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姜羌这句话令石牢内外的听者皆是一惊,小耳嗫嚅道:“原来前辈早就知情……”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姜羌微微点头,眉头忽然收紧,表情里竟透着令人不忍逼视的惨悄,缓缓伸手从衣怀中拿出一本薄薄的书册,又道,“这本紫霞神功的心法,乃是当年金禅亲手交给我的,换取他儿子十年的幽禁和传功。在这十年间,我可以参阅这本秘笈上的神功心法,但是要答应看住他儿子,并且将毕生所学的剑法倾囊相授。”
陡然得见紫霞神功的心法,小耳顿觉一阵狂喜,眼眸中不禁放出异彩,几乎又要屈膝跪在姜羌前辈面前以求取秘笈。姜羌提前看出了小耳的动向,先一把将其扶住,又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看这本心法也不迟啊。当初金禅交给我秘笈的时候曾告诫说,这本神功心法乃是皇宫大内之物,偷窥神功之人恐怕会遭遇灭顶之灾,看与不看、练与不练由我自己决定。我知道他所言非虚,虽然自己有时候会忍不住偷看几眼,但是万万不敢将之示人。而且我明知它是我华山派失传之物,却不敢将其添写进秘笈,原因就在于此。如今你要拿神功心法去救人,我本应帮你,但是你是否愿意承担这其中的后果呢?”
想不到紫霞神功会有如此蹊跷的来历,如果真有什么灾难的后果,小耳愿一力承担,于是决然道:“救人心切,还请前辈成全,弟子虽死无憾!”
姜羌幽幽叹一口气,喟然摇头道:“也罢,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为你破例一次吧。”说着,便将手中的秘笈送至小耳面前。小耳只觉铭感五内,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当她伸出双手接过秘笈,感觉五脏六腑都不禁翻腾了起来。可是她还来不及翻开秘笈看上一眼,忽然感觉嘴唇上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乃是一滴流血落在秘笈封面之上。
“你……”姜羌不禁以惊奇的目光看着小耳,鼻中流血分明是受了内伤的迹象,但是回想方才落在小耳肩头的那一掌绵力,断不至于令小耳身中内伤,待发现小耳眉心中隐现一道黑气,方知其中原因,无不悲悯道,“原来你已身中剧毒,不如先让我为你解毒,否则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小女孩儿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命运碾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