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终于过去了。
就在东哥出狱不久之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卢小飞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迎接他的自然是他的妻子与年迈的父亲。一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只是没有了母亲的身影。
一家人回到了家中,地下室里看不见阳光,与曾经那宽敞舒适的家简直有天壤之别。卢小飞知道,一切都变了。
简简单单吃过饭之后,卢父就赶回乡下老家去了。
卢小飞凝望着妻子的眼睛,这一次,他伸出手,竟触碰到了妻子的脸颊,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不必再隔墙相望,他们再一次正真的拥有了彼此。一阵干柴烈火,卢小飞仿佛要把这三年积压的欲望一次性的发泄出来。这团火,似乎无法扑灭,熊熊燃烧,仿佛要烧到天昏地暗,烧到海枯石烂。
刘婧这三年来第一次请了两天的假,她陪着卢小飞去再一次熟悉城市的味道,他们一起漫步海滩,一起穿梭街道,一起走过所有他们曾携手走过的角落,一起走到了母亲的墓前。
他问刘婧:“我们还能生活的像以前一样吗?”
“一定会的。”刘婧的眼神总是充满着坚定。
“不会了,再也回不去了。”卢小飞哭着望着母亲的墓碑。
“我们曾经总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可是现在妈妈已经不在了,天人两隔,就算我们还完了债,重新开始生活,可一家人却再也没有办法团聚了。”
刘婧想念卢妈妈,也想起了他们那永远不会再有的结晶,她强忍着眼泪:“可是妈妈能看见,她的在天之灵一定会看见的。我们还要好好地活下去呀。”
卢小飞满怀希望地来到了他之前所在的公司,三年的物是人非,少了许多熟悉的故人,却也多了许多的新面孔,可这都没关系了,他今天心情还是不错的,几位老同事还特地跑过来与他寒暄了几句,说来也是,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意外,他们其中的有些人甚至难以得到晋升的机会。说话间,陈总快步来到了公司,他看见卢小飞,挥手打了个招呼,示意他来自己的办公室。
陈总为他倒上了一杯茶,“小飞啊,这次出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是想回到公司,继续施展我的抱负。”卢小飞抿了一口茶,有点烫嘴。
“我知道,出了这事换谁都不想的,你家现在很困难,我也听他们说起过。”陈总叹了口气,“可是公司的规定在这,我们没有办法让你再回来。”
“为什么?”陈总的这个回答显然在卢小飞的意料之外。
“我也向上面申请过,毕竟你是我最信任的老部下,可是董事会认为你的合同在你出事那天就已经自动终止了,他们并不愿意让一个有过案底的人再回到公司,毕竟这种事要是被客户知道了,会影响公司的形象与利益。”
陈总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卢小飞:“这笔钱你拿着,我的一点心意。这事我已经尽力了,只能祝你好运。”
卢小飞接过信封,他从毕业之后就一直为这家公司效力,一直努力打拼,看着公司一步步壮大,可曾近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在这里的归宿却被装进了这个薄薄的信封里。
临走的时候,陈总亲自送卢小飞走到了公司门口,他拍拍卢小飞的肩膀:“说真的,要不是那件事,你是最有可能成为我接班人的人,不过也别太在意,生活总是要向前看嘛,希望你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陈总面露真情看着卢小飞。
可是这一切在卢小飞的眼里发生了转变,他感觉陈总只不过是惺惺作态的敷衍他罢了。卢小飞一皱眉,转身踏出了公司,一句话也没留下。
陈总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下一次看见卢小飞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卢小飞接连几次的面试都失败了,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他们不需要有前科的人。其实只要卢小飞肯放下身段,去干一些粗重的体力活,他还是能找到工作的,可是谁又能接受这样的落差呢,曾近令人羡慕的白领,如今无人问津。
刘婧一开始在家还是不断给予他鼓励的,可是时间长了,刘婧也不免担心起来,自从卢小飞回来之后,她的负担就更沉重了,即使再怎么节省,在还完债务之后,剩下的钱也很难维持他们俩的开销了。于是她开始劝说卢小飞,让他先找一些零工来过渡,可他不答应,说得多了,卢小飞难免心烦,甚至对刘婧发起了脾气。
卢小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次错误,会到人见人嫌的地步。他会对那起车祸死去的人忏悔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来得莫名其妙,那位胖老板不知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车前。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对那晚的记忆不多,甚至在监狱中也很少会想起那个晚上。可偏偏是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的一生,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渐渐地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带给他的落差感,他开始变得急躁,敏感,并且不愿意走出家门再去寻找工作。
刘婧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她同样不明白,这个曾约定好一起重新开始生活的男人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份婚姻的正确性。
“要是咱妈在,她一定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刘婧喊道
卢小飞扬手就是一巴掌:“别拿我妈来说事。”
刘婧惊呆了,自从他俩相识之后这是卢小飞第一次动手打她。
“你知道不知道,全世界都嫌弃我!讨厌我!把我当成苍蝇,如果你也看我不爽,那我滚!”卢小飞咆哮道。
刘婧哭着冲出了家门,卢小飞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感到更加压抑了。
不知抽了几根烟,呛得卢小飞咳嗽连连,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下意识地想按掉,可是自从出狱以来会给自己打电话的,除了刘婧就是偶尔借亲戚手机打过来的父亲。“是不是爸找我有什么事?”他接起了电话。
“喂?”
“小飞吗?我是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