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当即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恭敬一礼道：
“前辈赎罪，小子唐突，还请前辈谅解。”
低头不敢看他，好似有一种古怪的羞涩。说不清楚，到不明白。
好半天，那人依然没有回应。李阳缓缓抬头，却发现那目光正眺望远处。
还是看不见。
李阳回头，天边彩虹依然美丽，寰鸟水上嬉戏，瀑布轰轰践射。
“什么啊？”
没有一个人，只是风景极美。难道是他的幻觉。
正疑惑之际，天边山顶处，一个蚂蚁大小身影。纵身与悬崖峭壁，若仙鹤一般轻盈，似蝴蝶一般飘飘。
轻轻点点，或许根本都没有沾染实地，就若一只飞燕划过天空界限。
青松挺立，石头夹缝生生茂盛。只见那身影再点树叶，晃动若风吹拂，微微连连。
直垂而下，百丈高低。若苍鹰朴食，巨石坠落，正对那滔滔的瀑布潭水。
真是下来，还不成落汤鸡。可就在那三丈距离，一股子气量周身飘起。竟似蜻蜓点水一般，不沾染丝毫水雾。
“好身法。”李阳一声赞叹，眼睛瞪得老大。
就他所知道，天下没有几个人有此身法。见过的人当中，冷战的实力最强。是天灵高手，可是若此人一般，轻松自若似蝴蝶翩翩起舞。完全像是一次玩乐。冷战做不到。
落地那人透漏出原本的面貌。
一身黑衣，儒者打扮，手中一把折扇。青木色边，古玉坠子，晃动不已。年级大概四五十岁，胡须公正，整齐无比。目露精光，愁容满面。嘴里絮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人见面并不说话，进入凉亭，直接入座。
“耗子，你老是迟到。慢吞吞的，就不能快点吗？真是的。”
那名叫耗子的人，一个眼神瞟来，当真是带着一股子‘鼠’气。折扇放在桌子上，无奈道：
“你还真是个二愣子，我不是有事嘛。着什么急，还不是为了你。”
嘴里说着，气质突变。伸手怀里掏出一物，像是一个瓷瓶。抛给二愣子道：
“给你，这百花青玉丹我可是费了老力气，才炼制而成。治你的伤，虽然不能去根，可缓解效果还是很好的。”
二愣子结果瓷瓶，打开鼻子一闻，闭目享受一番。夸赞道：
“嗯，香！耗子的丹药，当真是一绝。我可得好好珍藏啊。哈哈——”
说着便是大笑，爽朗之气质凸显，更让人不禁轻笑。
李阳咧嘴笑道：
“哇啊，这俩二货，真是有点意思啊。”
两人好似都听不到。
“你别贫了，我给你算算账啊。加上我上次借你的，和治伤的消耗材料丹药。总共算下来，哎，你是老朋友了，我给你打八折啊。青云灵草……”
耗子一改儒者气质，成一个奸商嘴脸。嘴巴张合，开始计算着什么。
“哎……耗子，你也真是的，咱两谁跟谁啊，你看看你，还算什么账。”二愣子一阵絮叨，打断耗子的计算。
“少来啊，跟你一起我都赔死了。告诉你哦，我可一笔一笔都记着呢。想赖账，门都没有。”耗子眼神精明无限。
“哈哈——”
二愣子哈哈大笑，不知道为何，好似面前之人总能让他欢喜。
“笑个屁，甭管怎样，你都得还账。”耗子突然生气，不允许他打哈哈。
“好，好好。我还。”二愣子突然道。脸色严肃，不想是假的。
“嗯？”耗子闻言当即一愣，道：
“二愣子，我可是说真的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耗子突然脸色一变，脑袋凑近了道：
“你小子，不会是想使什么坏吧。我可告诉你，你那一套，我早就知道了。你一贯是拿了就不给，一副狗像。还……”
“耗子，这次是真的。”
“嗯？……那……还好了。”耗子突然感觉空落落的。
“我——以后不再做傻事了。”二愣子一个眼神坚定，好似不与平时一样。
清风徐徐，雁声空中回荡。瀑布水汽翻滚着，翻滚着，又消散而去。
头发飘舞，轻轻的，凉爽更胜。
“呵呵——”耗子突然也笑了，好似忧愁之后的欢快。拿起折扇胸口抖动两下。道：
“你这二愣子能这么想就对了，你说那结界，是你能够撼动的吗？尊上都没有办法，你跟尊上比，蚂蚁都不如。你拿头去撞，那还不头破血流。不过，如此也算是好事。嘿嘿——作为老朋友，刚才的账单，我给你打七折半啊。哈哈——”
那笑声，畅快无比。
“耗子啊，我想着想着，也不再固执。可是回也回不去，觉得无聊，此生做两件事就好了。”二愣子突然道。言语多变化。
好像是一个试探。
“嗯？两件事，什么事啊？”耗子笑容止住，继续追问道。
“第一件事，娶一个老婆，生一个孩子。”二愣子嘴角微笑道。
“哈哈——对嘛，你这么想是对的。我也这么想，跟你说啊，我就遇见一个女子，那身材，哇啊，那样貌，哈哈——想想都美啊。虽然实力差些，可是生孩子绝对没问题。——哈哈——”耗子开心无比。又道：
“对了，第二件事呢。你说我肯定帮你。”
二愣子闻言笑而不语，突然站起身来，望着远处的风景。打岔道：
“耗子，你觉得这里的风景怎么样？”
“嗯，还行。不如老地方，不过还是很美的。”
“这片地方，有块地脉，大吗？”二愣子接话快速。
“嗯，很大。不过此处灵气属性不全，相对于其他地方，还是不小的。”耗子解释道。心中疑惑又道：
“哎，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我想让侠义留在这个世间，世世代代，传承不断。”二愣子声音有些大，张开双臂，想将整个天地抱住。
“嗯……这个……什么啊！你说什么？”耗子笑容止住，大惊不已。
日头天正中，光芒万道，刺目热烈，普照大地。彩虹七色，各自相间，弯曲成美丽天桥。树叶翠绿，油光发亮。瀑布奔腾，声响浩大，成川流逝。任凭岁月变化，生生不息。
“哈哈——收弟子，建宗门，传承钢筋傲骨之侠客。我辈修士，当光明一世，行天之大道。耗子，我们一起吧。”二愣子眼神炽热，激动不已。
“哇啊，你个二愣子，不犯楞，你犯傻啊。搞来搞去，还是被你阴了。要傻，你去傻。别拉上我。我还想娶老婆过日子呢。真是的。”耗子说着，便是要抬脚离开。
二愣子见此状况，脸色萧瑟，孤独心中一阵的抽搐。远处的身影，拥有太多的感情。大喊道：
“耗子！还记得尊上吗？还记得主上吗？”
耗子离去的脚步，突然停止了。前进很容易，可是那两个人在心中的位置，无法抹去。竟然前进不得。
“我们在这里，能干什么？娶老婆，生孩子。可那两位还是杳无音信。你的心，真能放下吗？上天让我们留在这里，必定是天定的缘分。……你要离开，我绝不拦着。”二愣子眼神期待，凝望着那熟悉的背影。
耗子拳头紧握，咯吱作响，挣扎之色凸显。片刻过后，转过身来。怒火道：
“二愣子，下次不准你再拿他们两个说事。不然，我他娘的踢死你。”
近前一脚，二愣子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大笑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懂我的。哈哈——”
“起开，你这人真是讨厌。”耗子一阵的郁闷。却不禁的笑了。
二愣子走进凉亭，将那坛子酒打开，倒上两碗。道：
“耗子，来，有好酒。”
耗子缓步来到桌子前，望着面前的两碗酒，一股子香气扑鼻。皱眉道：
“二愣子，这酒那来的，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
“哦，这酒啊。我卖来的。”二愣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会买东西？拿什么卖的？”耗子追问道。
“额……嘿嘿……我给那老板一块灵石，他……”
“什么？灵石，你真是败家啊，那是比这里的元石贵多了。”
“不是，老板不识货，我就……嘿嘿……”
“哦，偷来的啊。你这人真是的，跟你一起真是丢人啊。”耗子一阵的郁闷，突然又道：
“对了，宗门你打算怎么建啊？”
二愣子闻言头上很痒，异样眼神望着耗子，道：
“不是有你吗？你想办法啊。”
“哇啊，你这么随便。那……那宗门叫什么名字？对，得起一个响亮的名字。”耗子正思虑。
“名字啊，我早就想好了，就叫‘侠客山’。”
耗子闻言一阵的疑惑，可没有反对。道：
“倒也直接，不过，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跟闹着玩似的。不行，还按老规矩，我们立个誓言。省的你胡闹。”
“好。正合我意。”二愣子说着，手上一动，桌子上出现两盏天灯。
耗子看见天灯，似乎发现上当了。斜眼看人，生气道：
“你小子，早就算计好了。”
“哎，你这人真是的，你也没反对啊。哈哈——”
天地正明，空中正大。风头紧，水汽翻腾。
天灯血红，烛火内燃。
两人手中各拿一张纸条，上写所立誓言。
二愣子咬破手指，上写：
天地共鉴，侠客长存，誓言立，至死不悔。
耗子同样如此，上写：
尊上，主上。保护二愣子周全，至死不悔。
两人对视一眼，将纸条放入天灯。随后升空，飘然而去。
双双跪倒在地，叩首对天地。
简单的仪式，天真的决定，和执着的眼神。正是誓言最初的模样。
李阳望着眼前状况，眼泪蜿蜒脸颊。一种心灵震撼，久久不能恢复。
“哎，耗子，你写的是什么啊？”
“我写尊上立即出现，揍你小子一顿。”耗子一阵羞涩，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哈哈——尊上能来，我死也愿意。啊哈哈——”二愣子一阵的大笑，手中戒子抛给耗子，道：
“以后我就是侠客山的山主，你……额……就是个管账的吧。我所有的财物都交给你，你想怎样就怎样。”
“嗯？哇啊，二愣子你这个决定是对的，我绝对不会贪恋你的财物。哈哈——不过，咱的账……是吧。哈哈——”
“小事，都给你了不是。哦，对了，护山大阵就交给你了啊。”二愣子突然道。
“哎呀，护山大阵……哇啊，你搞什么，尊上就教我三天阵法，我怎么搞。不对，你戒子里的东西好像也不够啊，难道让我给凑。哇啊……”
……
李阳望着两人，突然渐渐的模糊起来。一道强光出现，刺目闭眼。
一个声音高叫着：
“阳子，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