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了城,被眼前的繁荣景象所震撼,比之从山上遥望,身处其中的感受变得更加真切。
无论是鳞次栉比的楼宇,还是络绎不绝的车队,再或者官兵护送的各种达官显贵的车辇,如流水一般来来往往。无论是过客还是当地百姓,都穿的光鲜艳丽,随处可见雍容华贵的服饰,到处洋溢着富贵的气息。
偶有几只家犬拴在富贵人家的门前,地上的干桶里装满了吃剩下的猪肉和骨头,发出阵阵臭味。
李暮秋与公孙子南就像两个进了大城市的乡村乞丐,穿的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与这繁荣的都城很是格格不入。
刚走不远,前方忽然出现一队官兵,径直朝着二人走来,公孙子南急忙拉住了李暮秋,对他说道:“跟我来。”李暮秋不知那些官兵要做什么,只好跟着公孙大叔拐进了一条阴暗的小胡同。奇怪的是,那些官兵见二人进了胡同,便没有再继续追赶。
公孙子南笑道:“别看这汉水城如此繁盛,但那都是表面的东西,你随我来就明白了。”
李暮秋不明白他说的这句话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跟着他继续向前走。
这些胡同彼此相连,错综复杂,却不见一个人影。李暮秋跟着公孙子南转来转去,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条小巷前停了下来。
李暮秋抬眼观瞧,只见这条小巷又脏又乱,地上到处都是污秽之物。小巷两旁,随处可见用茅草搭起的棚子,地上铺满了干草,无数跟李暮秋穿的一样破破烂烂的人坐在那干草上面,或是休息,或是聊天解闷。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身体羸弱,多数都是乞丐的打扮,还有很多头发花白的老人。
李暮秋大吃一惊,心想在这繁华之地的深巷里,怎会藏着这许多穷困潦倒之人?
公孙子南见他困惑,解答道:“这汉水城虽然看上去繁华富饶,人人生活幸福,但其实很多都是假象。”
“官兵们将乞丐和穷人都赶到了这些深巷里,让他们自生自灭,刚才的那些官兵看到了我们,还以为是流窜出来的乞丐,便想驱赶我们进来,而见到我们自己走入了胡同之中,他们也就离开。”
李暮秋心想原来如此,忽然看到一个小乞丐正在捡地上的东西吃,脑海里不禁呈现出刚才在汉水城中看到的场景,李暮秋叹道:“这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真实写照。”
正感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儿奔驰的声音,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小巷,众人纷纷起身避让,生怕惹了麻烦。那马儿一阵嘶鸣,马车突然停下,一个英俊的少年从车上跳了下来。
众人见来人是那少年,个个喜笑颜开,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都叫那少年为“二爷”。
少年将缰绳交给了旁人,大声喊道:“今天有酒有肉,大家快来分食,人人有份。”
人们心中大悦,纷纷向那少年跪拜感谢,然后起身从马车后面的车厢里取出一个又一个华美精致的饭盒来。打开饭盒,竟是做工无比精美的菜肴,有精心烹制的鱼肉和猪肉,还有很多鲜美的海鲜,大红虾,霸王蟹,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应有尽有。
李暮秋心想:“这少年出手真是大方。”自己却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公孙子南已经饿了好久,多日未沾荤腥,此时见到了美味佳肴,一口气就冲到了马车旁边,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个饭盒,二话不说,打开就吃,一边吃还一边赞叹:“真他娘的好吃。”
那少年见李暮秋站在原地不来领取吃食,便亲自给他送了一盒饭过去,李暮秋双手接过,口中道谢,少年见这个小乞丐文质彬彬,殊无一个乞丐应该有的样子,对他很是好奇。少年问道:“你从哪里来?为何以前没有见过你?”
李暮秋正欲答话,忽听到小巷外一阵骚乱,一阵阵叫骂之声传入耳中,少年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就往巷子深处跑去,边跑还边叫道:“别说我在这里,就说没有见过我。”话音刚落,已经不见了人影。
那骚乱之声越来越近,没过多久,便有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巷子口,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壮汉,一眼就看到了那架马车,看见车厢里的饭盒已经被分食干净,气的暴跳如雷,大声喝骂道:“那小杂种呢?跑哪儿去了?偷我们王家的东西,你跑的了吗?”
李暮秋心想:“原来这些美味佳肴都是那少年偷来的,劫富济贫,倒也是一位小英雄。”
公孙子南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那王家是汉水城里的首富,家财万贯,更与督察衙门有说不清的关系。那少年恐怕惹上大麻烦了,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李暮秋则道:“少年英雄有为,此刻有了麻烦,我们怎么可以坐视不管?且看那恶家丁想做些什么再说吧。”
公孙子南长年漂泊在外,虽然为人豪爽,但是很多时候为了生存,也不得不收敛起锋芒,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怕事的人,此刻听李暮秋如此说来,觉得很有道理,便也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恶家丁见无人应答,怒从心起,一伸手就将路旁的一个老汉拎了起来,一把扔在地上,疼得那老汉“哎呦哎哟”的叫唤,众人见状,心中又急又气,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
恶家丁对老汉恶狠狠地说道:“告诉本大爷那小杂种往哪跑了,不然扒了你的皮。”说着吩咐手下将老汉的上衣尽数扒去,按在地上,另有一人手拿皮鞭,作势就要抽打。
那老汉虽然出身贫困,为人却很仗义,此时见对方威胁自己,逼迫自己说出那少年的去向,别说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是说不得的。便对那家丁说道:“什么少年老年,老儿通通没有见到,你们快放了我。”
那恶家丁脾气很是暴躁,见这老汉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伸手拿过鞭子就要抽打,可是手刚起鞭还未落,便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家丁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不是死活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