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来去去,终于熟悉了凤凰山风物地理。
原来这凤凰山上山穴林立,凤凰林麓下的藏经洞不过是其中一个秘窟而已。
这洞穴,年经岁久,石壁凋零,除过一个深隐的洞窟,哪里有什么奇册经书?
二人因每天都要饲狐喂鹰,故一大早来到,便也带来诗书文典,潜心在此中阅览。虽然,山野寂静,无有半个人影。但对黄因同和西门只若来说,这里可真是个可以隐身秘处,共同学问的绝佳之地。
这“藏经洞”里虽然没有什么奇册经书,倒成了个可以清静隐身,共同读书的好地方。
虽然凤凰学宫为西门只若辟了女宫,但只若纵读诗书也终一人。黄因同往前山正堂求教学问,只是暮后余遐才到“凤鸣宫”随伴西门。夜晚便归宿前宫。故而一起共学的时间可谓少之又少。纵然二人恋爱青春,整个凤凰山也都知道,但毕竟淑洁未婚,就算别人不说,二人也要回避嫌疑,尊重天下。
现在有了这眼“藏经洞”,携书共读,岂不美哉!?
二人既可相语相面,喜悦始终,而黄因同身教西门诗书文章更是方便了许多。尤其,在此闻书观书,还可偎守那隐身的灵狐,真是件令西门心安神喜的浪漫事情。
于是,二人每天都共同躲进这藏经洞里,在为灵狐带来物食的同时,开始共同钻研风同梧专置的天下奇学。
这藏经洞隐于深林,但却时有风鸣,真如凤鸣之声一般。故而,又被称为风林洞。此处又称凤鸣崖。你可不要说,正是在这秘隐的洞窟当中,凭借黄因同超凡的悟性,竟然将风同梧所置的奇学——凤凰山学,一一学会。而西门只若也是慧门阔开,能于十九当中领略到七八。越到后来,所学所会愈加精进。
风同梧做梦都没有想到,学宫晚岁当中,竟然收授到这样两个奇才。故而尽数向他们传授所成。就连自己也是老而弥坚,修为大成。
风同梧已授所学。当秋之时,安置好山中之事,便北往洛阳,游进白马寺里去了。
凤凰山学宫学子多为时学隐客,与六朝书院相比,他们可是性喜山林,见不得繁华。
黄因同既处学宫,自是深隐其内,遍参经学。六朝书院尽人皆慕的十三经学,他也在风同梧的引点当中萃得精华。不仅经学之书得传得习,而且学会了不向世传的隐名学问。
黄因同于学宫正堂如此了然领悟,自然也在风林洞中与西门只若分享心得。
一个弱花女子,就这样竟然在黄因同的练染当中,也开悟出一片书道天地。
二人自昙花寺相遇便已种情。现在凤凰山里自然流露着无限深情。
但西门只若深知,黄因同乃旷世之才,学在中道,切不可因儿女之事半途颓废,故而,洁身守处,一心只让他参悟学问。只相约学成之后,共到浦阳黄家大滩之后定媒芍之约,结成百年。
黄因同当然君子知礼,相爱而敬,情操节制,只等学成而归,共结伉俪的美好一天。
凤凰学宫能遍及天下学问,而成天下第一学宫,凭借的可是其遍集天下之书。
黄因同和西门只若能够获得天下之学,当然是凭了这了宫中深藏的典古真书。
然而,虽然无书不有,但典藏当中却缺一样东西,那就是琴书。
据说,陈藏天下琴曲的藏音阁几十年前却燃天火,从此付之一炬。
与风同梧谈论学问,可是断难讨出“琴书”二字。
而西门只若宿身望春楼时,可是被人教习了琴谱音律的。既然凤凰学宫没有琴书,那音律之问自然也就钩沉于心了。
黄因同又不识音律,自然勾想不到西门只若性喜的东西。然而,这个憾缺的局面却在一次偶然当中被改变了。
话说这一夜,凤凰山中雷电交加。自学宫树宫来,还没有遭遇过如此鸣雷天象。
风林洞中更是雷电烁袭,空鸣撼动。大有欲张欲裂之势。
莫说这天体洞窟贯穿雷电,就是学宫天台楼阁都经风欲裂。
学人们躲在学屋,如遭天谴一般,个个感受天变。
而黄因同和西门只若当然躲在这处藏经洞里,不敢出来。
不想雷电惊袭之下,一阵天崩地裂的音晌,从外往内而入。
风林洞已经被强风摧滚的山石彻底封堵。而洞壁内侧则突然开裂。二人惊目而看,竟然于那裂开之处,看到一个往山体中内伸的大洞。
原来洞内有洞。
二人瑟瑟而处,终于黎明时雷鸣骤去,暴雨初歇。而豁然在眼前就是那个洞中敞开的洞中洞天。
“原来真正的藏经洞却隐在这里。”
二人惴惴而入。所到之处,全然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奇幻天地。
洞里岩石丛立,岩溶密布,石柱之上,竟然镌刻着音曲画谱。再往里伸,竟然看到一张玉石的琴几,几上竟然陈放一台石勾石弦的石琴。
没有天人之力,岂能鸣响得了这等奇物?
“何人置石琴于此?”
二人又是惊讶,又是疑惑。绕着那溶洞岩柱反复观望,除过那深镌石柱上的乐谱音符,洞内别无。
到底是西门只若心细。风雷贯动山穴之时,她就想到了那山狐的处境。
现被震雷摧入如此洞天,她自然于那玉石琴几当中嗅到一股山狐的味迹。
“既然洞中有洞,那白狐定然隐到了这里。”
这样心想着,果然于玉石琴几之上,见到一个活物。目光炯亮,立在那琴柱间瞅着他们。洁白如雪,浑然仙灵。
“不正是那受过伤袭的山狐吗?”
西门好不欣喜。
那可爱之物,早似通得人性,识得了那闯入之人。虽然神情凄楚,但再无丝毫怯惧。立在弦柱间嘤嘤含鸣,如个叫乳的婴孩。
西门摊开温柔弱臂,示出怀抱之意,但见那灵狐一个纵跃便跳进了她的怀里。宛然亲故。
黄因同直看了个呆。
“这古迹深山竟然风化出如此灵性之物,全然能懂得西门悯爱的心境。”
再看那生物的眼神,灵气逼人,真是天地造化的神奇。
天地开化时,洞中现白狐。
山狐与西门秀在怀里,就如从神话里面走出来的故事。
何必曰山狐,定然通灵物。
黄因同履迹江湖,熙熙攘攘,识惯了人,没有想到在凤凰山上所获最神奇的,却是眼前见满的物华天宝。
他真地相信:本非人间寻常物,此物还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