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十八人还窦疑之际,胡王己着人来请他们。
胡人既亲便亲,认人始终。
十八人既为国师,自然要朝议请教他们。
胡王当即向他们示出一书。
原来是汉人修封的书信。
十八人又喜又惊。
离乡久远,难以音信,不想今日,终于见到了故乡的音息。
十八僧捧书在手,就像接住了满城长安。
那一词一句,宛然长安桃李。一字一墨,都能滴到心里。
离家万里风尘,一朝乡书在手,这十八个背井离乡的苦命人,焉有个不惊不喜之理?
望着那墨香方天的字纸,十八人如闻长安大都的花香朝音,此刻,就如身临法门寺里一般。
十八人展开“乡书”,逐字读阅。
虽然激动于这乡音家书。可是读后,却是大大吃惊。
原来那信书之上的文字,不是一般的军令兵纪,也不是一般的信文诏书,而是御诏朱批的帝手亲书。
信言,要在景阳秋分,请左地胡王焉支山会盟结亲。
显然,这被查来的细作,是带了份国书往胡人左地的。
十八僧悚然吃惊。
这确实是来自长安城的一份“家书”,不过不是一份一般的“家书”,而是帝手亲笔的一份歃盟“国书”。
说轻一点,就是皇家儿女准备结亲的“私书”。
说重一点,就是事关天下之势的绝秘“公书”。
如此重书,怎么偏偏会在这里走丢了呢!?
胡人宿荫天山。
若以天山正南阴化分,胡地可分左右两疆。
汉家俗称左胡和右胡。
十八人所在的其实就是右胡区,是靠往天山正麓的原始胡人区。
这里的胡人,牧马游猎,宁静安逸,素外无兵戈,内不间离,可是率真自处,欢乐自足。
而天山向左的胡区,则远通西亚,向来兴会贸易。牧马游猎虽还就是主业,但因地处中原与远西连翼的运通之地,所以与原始胡区的牧人相比,这左胡民风己不如右胡之区静宜。
十八人都闻左胡当中该有僧侣。当年往于长安,要参契法门寺宝书的当是那左地胡王。正因胡王说破假书,皇帝呵责嗔怒,他们才一路向西,追尋胡僧到了此地。
十八人岂能忘了这个命运!
两地胡人,虽有往来,但素无争执。边境修睦。信任靠处。
左地胡王善修四邻,这与所在之地临通路境,多谒朝使有关。
而右地胡王安隐静处,有这天山屏障,富足牛羊,焉求他渡。故,既不外使,也不结慕。
就胡人本身来说,左右两地各安其份,世代不攘不扰,彼此尊重,实在是说不出来的默契友谊。
不仅如此,而且友念隆升,秋祭天山之时,左右胡王各携儿女,竟望着山神誓愿百代好合。
两胡王携子朝山,已不仅仅是将两地之心嘱托成友谊,那可是要沾亲带故,世代修好的。
时,左地胡王恰有一女,丹心朱华,玲珑可人。那胡歌出口,如山泉清流;那翩翩舞起,真如天女下凡。
有此玲珑妙女,胡王可是视若上天赐往人间的星辰。
芳草地上,无人不知那如月似花,声若流溪的玲珑公主。
而右地胡王恰生王子,气质骠秉,心神智勇,与左胡公主年龄相若。
把这一对儿女,放到水草居里,马滩之上,真是来到草原天上绝生的一对。
两胡王心照不宣,但求这两个能结出爱情。
而两地胡亲,也是个个盼望。
果然,两个逢面,便彩云追月般秀到了一起。
胡王们心喜,胡人们更是心喜。
让这对龙凤结成百年姻缘,说实话,也仅差个天时。
两地人如此思慕友好,连草原上的风都能通感于这份不期而然的吉和。
谁料,中原汉庭却派来和使。
“这焉支山会盟结亲,莫非就是汉家天子要仗了荣华声威把左地胡女娶给自己的王子?”
十八人阅书后啧啧叹息。
“如若这老胡王听懂了汉人皇帝的意思,真不知会有何反应?”
寤思之际,胡王己诏令押来被抄截的书使奸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更是吓了一跳。
你道这书使是谁?
正是随使皇帝念诏召御的太监黄门冯安仪冯公公。
十八人何以能识得他呢?
原来皇帝御诏将那胡汉两地参契的胡文经书请进法门寺的钦使正是他。
这来哪个不好,怎么偏偏就来的是他呢?
十八僧望着长安汉使被押上胡庭,十八颗心都快蹦出胸膛了。
此时,他们该如何面对他呢?
此时只看玲珑月,哪知胡使要汉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