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迪要和老妈结婚了。
宋唯泽打电话给夏锦的时候,易素卿刚刚打开家门,夏锦一扭头就看到了她无名指上的钻戒。
宋唯泽在电话那头说,“……是不是算了?”
“什么?”
“合作啊。是不是,不算数了?”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夏锦想起自己和宋唯泽像傻x一样地跟踪自己的老爸老妈,在星巴克里,茶馆里,酒吧里……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是不是?”
口气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可是夏锦竟然听出了一些些悲凉。
男生屏住呼吸等待答案。有什么一点一点抓紧了心脏,血液到达的地方一片混乱。
夏锦果真如了他的愿:“是!”
“好……”宋唯泽的声音仿佛被瓦解了一般,一丝丝流失了气力,“后天,你们就可以搬到我家来了。”
夏锦没有想好说什么,宋唯泽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传达我爸的意思。”
吧嗒。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夏锦心里感到很不安,但并不是因为宋阿迪和易素卿。
搬家那天,小区里许多人都来看热闹,不为别的,家楼下三台锃亮的宾利商务车就足够吸引眼球。
宋阿迪不让叫搬家公司,说“不保险”“不方便”,雇了三名司机开着宾利来帮易素卿和夏锦搬东西。
这么做确实张扬得过分,可是夏锦在宋阿迪脸上看了半天竟然没有看出半点虚荣的满足感。宋唯泽好像恢复了正常,又变成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跟夏锦说,他老爸就是这样少根筋。夏锦也如释重负地冲他笑着点点头。
东西差不多搬完了,宋唯泽刚要替夏锦锁上门,她突然拦住:“我忘了东西!”
“这什么啊?”
夏锦抱着一只鱼缸出来,里面的水很干净,缸底漂着寥寥几根柔绿色的水草,其间游着一红一黑两条金鱼。
“金鱼啊!因为不方便放在箱子里带走,所以我一直在心里念叨要记得带记得带,没想到还是落下了。”
走出单元,夏锦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搬走了。
她瞥向不远处的叶启家。
要不要……告别呢?
宋唯泽顺势看去:“班长?”
夏锦咬咬嘴唇。
“金童?”
夏锦把头转回来。
“竹马?”
宋唯泽不依不饶。
“哦不,应该说,失败的初恋?”
夏锦刚想剜他一眼,却看见熟悉的挺拔身影向自己徐徐跑来。
“你要走了?”叶启微微喘着气停下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嗯,我妈,和他爸……”夏锦微笑着,试图用最正常最平静的语气回答他,却在某个毫无意义的点突然断掉。
她开始哽咽。
“怎么哭了啊?”宋唯泽装模作样成一副被吓一跳的样子,转身就走,“算了算了,你们聊。夏锦你快点啊。”
叶启看着她:“我跟安然分了。”
“为什么?”夏锦被宋唯泽一调侃,手背往眼睛上一抹,大脑发了狠地指使脸部显现一个情绪正常的微笑。
“我们不合适。”
叶启还看着她。她总感觉他有话没说完,又怕自己会更加不想离开,边往后挪动脚步边无懈可击地冲他笑:“那可不要伤害这么柔弱的女生啊。行了我走了,记得来参加我妈的婚礼……”
夏锦回想起时居然脱线地觉得这个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那个“妈”字莫名多余。而当时叶启没有像漫画男主角那样急促地拉住她的手喊出“等一下!”,只是点点头挥挥手,看着慢慢向照得出人影的豪车走去。
她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那个,送给你。大眼和彩霞。”
夏锦把鱼缸往男生手上一塞。叶启低下头,两条金鱼曳曳地甩着身体。黑的眼睛鼓鼓的,闪着光泽;红的尾巴很漂亮,果真像一抹彩霞。
她转身时仿佛听见远方传来孩童们齐齐的朗诵声:“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可是马上就消失了。她知道这是海市蜃楼,她少女的潮湿心思,她心照不宣的“初恋”,都在背后炸裂出一朵粉红色的蘑菇云,最后变成薄薄的浅灰色,吹向天空,完美落幕。
夏锦上车之后再没往车窗外、后视镜里看一眼,她出奇地啰嗦,没话找话拼命和宋唯泽瞎侃。宋唯泽听着她没头没脑地找话,没有揭穿,也说着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话配合她。
直到车子开出小区,夏锦才停歇下来。上一次搬家,她也是这样沉默地望着窗外,可是意义却大相径庭。
因为知道再也遇不上,碰不到,回不去,所以,这就是眷恋了。
远方又有歌声传来,若再徘徊,也只会吃力,我为你送上离别,然后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