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樱恬保持笑靥如花,温婉有礼,弯腰回礼:“各位将军见外了!”
正巧沧澜掀帘出来,开口说:“夫人,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请回吧!”
“什么!”白芍气得尖叫一声:“连夫人都不能进去吗……”
樱恬连忙阻止白芍的声音,害怕传到帐中被兰陵听见。她对沧澜温和一笑,说:“那我们就在此等候,等雪衣姑娘病情稳定下来再进去探望。”
“夫人,雪衣姑娘这病是旧疾,恐怕一时半会醒转不了。夫人还是回到营中,免得在此受了风寒。”沧澜说。
樱恬将风帽戴上,她知道此刻两人的谈话一定已经被帐中的兰陵听见,她继续说:“没关系,将军既然如此忧心雪衣姑娘,妾当以将军之事为重。妾在此陪将军一起等!”说完,走到营帐后,静静站立。
白芍连忙跟上去,心疼地说:“夫人,你这是何苦呢?”
樱恬伸出胳膊,将白芍身上的裘衣拢紧些,低声说:“你跟着我,受苦了。白芍,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白芍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冬夜的寒冷将她冻得瑟瑟发抖,白芍却摇摇头,笑着说:“跟着夫人,便不觉苦。”
这时,天际忽然飘落片片白色的雪花,带着冬夜丝丝寒气,飘落在主仆两人的身上,不一会儿,两人的全身都被白色覆盖。
一众士兵悄然并立,众人在雪中默默无声。
樱恬望着雪衣的营帐,身体上的感觉远比不上心底的凄寒,雪色中,那营帐中映出的高大身影,她似乎看见了他深锁的眉头,带着深沉的担忧与轻叹的憔悴。
雪越来越大了,将整个山坳都埋藏在一片深沉白色中。站立在帐外的樱恬和白芍变成了两座白色的雕像。不远处站立的士兵们,不时走过来劝说樱恬快回到帐营中去,但是都无功而返。
忽然,冷夜中,传来女性一声尖细的叫声:“夫人!”随之,是樱恬倒在白芍的怀中。
两个人的身体都是如此的寒冷,没有丝毫的热度,身体相碰的瞬间,彼此打了一个冷颤。
“来人啊!夫人晕倒了!”随着白芍担忧的叫声,众多将士涌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有人从白芍的怀中将樱恬接过来,但是碍于樱恬的身份,又不敢自作主张,一个浓眉大眼的副将高声发令:“快!快,进帐禀报将军!”
副将声音刚落,只见营帐的棉帘被猛然撩开,露出了兰陵的脸。看见晕倒在地的樱恬,他急匆匆地大步走上前。
看见将军走来,一众士兵连忙井然有序地排整队形,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尽头处,唯有白芍抱着樱恬,眼泪滴落在雪地里。
兰陵的身后,借着微弱的火光,雪衣的脸苍白而憔悴,泛着病态的娇柔。她一手撑开棉帘,眼看着兰陵走到樱恬的身边,打横将她抱起。雪衣只觉胸口一痛,霎时,喉口腥甜,大声咳出声来。
兰陵将樱恬抱回营帐,将她放在临时搭建的床榻上。看她娇小的脸因为寒冻,泛着冰冷的通红,紧紧闭着的眼眸,纤长的睫羽上还挂着雪花。
他伸出手掌,覆盖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才发觉,彻骨的寒冷,透过手掌,贯穿他的全身。
她究竟在外面站了多久?兰陵的心中泛起深沉的自责与柔软的心疼。看着覆盖在樱恬头上的雪花逐渐融化,逐渐变成雪水,顺着她的发髻向下流淌。兰陵顿觉任凭她在帐外等待的做法是多么混蛋!
她与沧澜在雪衣帐外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当时他忧心雪衣的病情,觉得她一个弱质女流,不会在野外坚持多久,感觉冷了,自然就回帐了,只是没想到,她在帐外呆了那么久。起初,他只是不在意,后来沧澜告诉他外面下雪了,她却执意在外等候,他便觉得她无理取闹,任凭她在外面站着,只是没料到,樱恬竟然晕倒了。
沧澜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将军!军医到了!”
“让他进来!”
军医撩开帘子进来,只见,那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身上穿着棉布儒衫,眉高眼浓,很有几分儒生的气质。在一群戎装兵刃的士兵中,忽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很是惹眼。
君清夜向兰陵行礼,然后为樱恬把脉。
须臾,他说:“将军毋须担忧,夫人是因风寒而至七经紊乱,待微臣开个方子,喝了药,很快就会好转。”说完,他从医箱里拿出纸笔,低头开始写。
整个过程中,兰陵都握着樱恬的手,他的黑眸紧紧地注视着她的苍白的面容,唯恐错过她脸上任何的一点细微变化。
等君清夜开过方子,兰陵急匆匆地开口问:“那她什么时候才可以醒过来?”
君清夜淡淡一笑:“身体一暖,四肢通络,自然就会醒转,将军毋须担忧。还是雪衣姑娘,现在咳得厉害,血都吐了半盆子。”
“阿雪那边,就劳烦清夜了。”兰陵回答:“阿恬这样,我不忍离开。”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还紧紧盯着樱恬的脸。
“微臣明白了!”君清夜的脸上依旧挂着清又淡的笑,他转身,迈步向帐外走:“我去叫沧澜配药,天色不早了,军令紧急,明日一早还需要赶路,将军早些休息。”
实际上,樱恬是假装晕倒的。野外太冷,她与白芍商量好,假装晕倒,回帐营后再假装苏醒。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樱恬没料到,兰陵会一直盯着她的脸,让她丝毫不敢动弹,害怕露陷被他发现。
刚刚那进来的军医,明显也发现她是装晕,不过没有点破。他为她把脉时,故意使劲压住她的手腕,疼得樱恬差点就叫出声来,但是怕兰陵发现,硬是咬着牙,脸上还得装出一副昏迷的表情,真是痛苦!
白芍怕樱恬露陷,端着一盆热水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看见兰陵坐在樱恬的床边,她高声尖叫:“将军!”
兰陵转头去看,然后说:“你来的正好,快用热水帮夫人暖和暖和!”
“是!”白芍连忙用棉布浸水,覆盖在樱恬的额头上,一边细看樱恬的表情,主仆两人想交流,但是碍于兰陵这个大障碍,硬是有苦难言。
“将军,天色不早了,就由奴婢来服侍夫人,将军还是早早入睡吧!”
“不用了,还是我亲自来照料夫人,你去睡吧!”兰陵这时不知怎么同情心泛滥,竟然准备衣不解带地照顾樱恬。
装晕的樱恬在心中叫苦:让你这样盯着,我怎么敢马上醒啊!装得动也不敢动,好痛苦啊!她正在心里叫苦,感觉又有热毛巾捂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紧接着,是一只男性的大手,覆盖在她的脸颊上,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滑动。
这家伙!又趁机占她的便宜,樱恬在心中酝酿了一下,然后先是睫毛动了动,之后,装出懵懂朦胧的眼神,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