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一片昏暗。空气中停滞这一股死寂的味道,地面鲜有访客,守卫也不愿靠近这里,似乎这里是一切生命的坟茔。
万俟瑄在守卫的带领下通往死牢的最深处。她的心一阵阵刺痛,在这样的环境下,殷梓言如何能生存?
“姑娘,到了。”守卫因受了上边吩咐,所以对万俟瑄格外恭敬。
“谢谢。”
守卫为万俟瑄打开了牢门,便先行离开。
万俟瑄吃力地抬起脚,迈进了牢门。
牢内的布置很简陋,只有一些稻草随意铺在地上,由于环境潮湿,原本干燥的稻草也染上了几分潮气。
万俟瑄的目光落在了背对她而坐的人身上。
殷梓言的头发有些杂乱,原本洁净的白衣也染上了污秽。
万俟瑄双唇蠕动,难以出声。
“你怎么会来?”殷梓言先开口。她该在暗夜宫等待成为幸福的新娘,而不是出现在这个众人避犹不及的死牢。
“我来看你。”
“现在你看到了,也可以走了。”
“为什么你不出去?”万俟瑄相信,以殷梓言的武功,出去是不成问题的。
“出去便真成了乱臣子贼子。”
万俟瑄叹气,为殷梓言的忠心感到不值。
“婚期定在何时?”
“十二日后。”
“我恐怕无法参加了。”
“皇上为何陷害你?”
“不是皇上。”
“那是谁?”
殷梓言不肯再言。
她望着他的背影许久。
万俟瑄叹气。殷梓言一直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可如今他却在此颓废地等死,这是何等凄凉!
“师兄。”万俟瑄紧咬下唇,迟疑是否该告诉殷梓言。
殷梓言未动亦未应。
“对不起。我才发现那张字条,你……真的等了三天吗?”
殷梓言仍是沉默。他一直以为她是下定决心不再见他,却忘了她本就是个粗心的丫头,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她没有发现字条。今时今日,她终于发现了字条,他却没有能力再给她任何承诺。
“师兄,今生我们无缘,但你让我帮你一次好吗?”万俟瑄的泪噙在眼中,她不可以哭啊,她还要帮殷梓言洗清冤屈讨回公道。
“云翰勾结了齐辰凯威逼圣上判我入狱。”
“齐辰凯?”这是万俟瑄最不愿提及的名字,这个名字涉及了她最对不起的一个人。
“瑄儿,回去吧,你不该卷入这场斗争。”殷梓言起身,第一次正对万俟瑄。
万俟瑄微笑,她的确不愿牵扯进朝廷争斗,她无能力在这场争斗中胜出,可是她怎能轻易退出呢?
“瑄儿。”殷梓言将万俟瑄拥入怀中,她眼中的坚定令他心疼,他真的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可是她却注定无法成为拥有平凡快乐的人。
牢门外不远处,一对男女并肩而立。
“尊主,尊夫人的魅力果真非同寻常,不但把我皇兄迷得晕头转向,现在又和我的夫君纠缠不清。”若纤公主红唇轻动。
黑邑看着牢内紧紧相拥的两人,没有说话。他在后悔,若是他早些发现万俟瑄失踪,他便不必似今日这般烦恼了。
“您是否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我要见齐辰凯。”
齐若纤没有答应,也没有立即否定。她相信以暗夜宫的人脉一定早已查到齐辰凯到达了京都。暗夜的人脉与财富也是他们找黑邑合作的原因。
“如果你做不了决定,那边早些去请示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一间平凡的客栈内的一间小房间中,两名高大的男子相对而坐。房内的布置很简陋,两名男子只得将就在桌边微坐。桌上的次等茶早已放凉,二人谁也没有动过茶杯,他们的心思都不在茶上,也无心追究房间的环境如何。
“尊主要见我只是为了看茶?”齐辰凯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你在打什么主意?”黑邑更是开门见山。
齐辰凯不语。
“西戎不是已于武诏修好了吗,你为何要再兴战事?”两国的和战本与暗夜宫无关,与黑衣无关,他之所以会关心,只是因为她——万俟瑄偏要多管闲事。
“哼,修好?那本就非我本意。”
“这就是你与云翰合作的原因?”
“你知道多少?”齐辰凯的双眸闪过豹一般的敏锐。云翰说得不错,黑邑的确是个危险地人。暗夜宫的生意早已发展到了西戎,他自是听过暗夜的财势,若能得黑邑相助,这次他该不会白走一遭吧。
“明面上的我都知道。”黑邑毫不避讳。齐辰凯与与云翰的合作计划他多少知道些,他只是还没有弄清齐辰凯到这里来的目的,若说是要与武诏兵戎相见,他留在军营不是更加利于调兵遣将吗,可齐辰凯却偏偏独自一人潜入了京都,而且未与云翰商量。
齐辰凯不解:“什么叫明面上的?”
“例如国主这次入京,就属于非明面的。”黑邑倒是平静,不愠不恼地应答齐辰凯的一切疑问。
“你还想知道什么?”
“不知一字并肩王给了国主怎样的好处,竟会让国主甘心打乱西戎国民平静的生活。”
“只要我助云翰取得王位,他甘愿奉上边境二十城。”
“他国之民,治理何难。国主不会不懂吧。”
齐辰凯沉默。他在乎的才不是区区二十城,只是因为殷梓言抢走了万俟瑄,他才会同意与云翰联手,若不是这点私心,他怎会与云翰那等篡位逆贼同伍。他也知自己身为国主,不该把自身的感情夹杂在国事中,但他就是不甘心殷梓言平安坐拥万俟瑄。她是他的妻,他这次潜入京都,为的就是从殷梓言身边带回万俟瑄,必要时,他甚至不惜用殷梓言的性命威胁万俟瑄回西戎。
齐辰凯的沉默,加重了黑邑的疑虑,也加重了他的担忧。若齐辰凯仅是为了土地而来,事情倒是好解决,就怕齐辰凯的目的并非如此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