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本宫这会子心情有点不好,你可愿与本宫出去走走?”
“既是贵嫔娘娘说了,嫔妾怎会不愿。”钟毓笑着回答道,心中的担心消了下去,不过却又更为疑惑,她与韩贵嫔素来不熟,深夜造访,这还是第一次,抬眼看着韩贵嫔,却见她今日穿着异常华贵,一袭齐胸的淡紫色八幅月华裙,搭着浅金的帔子,高高的灵蛇髻上遍饰珠翠,白皙的手腕上足足戴了八串扭丝缠金攒花镯子,竟是与平日清丽素净的穿着大相径庭。
夜色中的骊山褪去了白日的浮华,显得极是清幽寂静,两人一路来到梅林,韩贵嫔静静望着前面阴暗斑驳的树影,片刻道
:
“钟尚仪,入宫之后你可有过后悔吗?”
“嫔妾不知。”
“哦?尚仪为何要这样说?”韩贵嫔惊讶道。
“嫔妾入宫不过三月而已,又何谈后悔一说。”
钟毓看着韩贵嫔微微一笑。
韩贵嫔愣愣,蓦而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见你,你便是这样的真性情。那时我便觉得,咱们是一路人。”
“嫔妾身份低微,又怎敢与娘娘相提并论。”
“你对本宫,不必如此恭敬,在外人看来,我是皇上亲封的正四品的贵嫔,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身份贵重,人见了都要称我一声贵嫔娘娘,可谁又知道,我有多不想待在这深宫之中,我宁愿嫁做一介布衣,也不愿就这般度过余生。”
韩贵嫔说着,已微微哽咽,凄冷的月色更衬得她面色苍白,眼神凄楚。
钟毓惊愕的看着韩贵嫔,从不想被外人所艳羡的宠妃竟也能说出这番话,可这样的话要是被外人听到,后果将不堪想象,钟毓急忙低声道:
“娘娘,这样的话可万万不能说。”
韩贵嫔却已是泪流满面,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温婉柔和,抬头望着空中那一弯明月:
“姐姐,你好狠毒的心啊,千方百计的使计让我进宫,而你却做了他的妻子,凭什么?韩紫月,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凭什么?我从小到大什么都不和你争,唯有樊郴,你为什么还要夺走我的,凭什么你就要夺走我的东西?”
声音中透着刺骨的恨意,听了只让人心中阵阵发凉。
钟毓震惊的看着韩贵嫔又哭又笑直到声嘶力竭,看她又跌跌撞撞的要往前走,忙回神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低声道
:
“娘娘,你喝醉了,咱们这便回去吧。”
说罢便不由分说半扶半拽的拖着韩贵嫔往笙月楼走,心中砰砰直跳,刚才都是她大意了,出来时竟没看出她神色有异,因韩贵嫔说是只想与她出来走走,故而钟毓便留着碧烟碧尘她们二人在笙月楼。并没带一人出来,现下却是肠子都悔青了
。
韩贵嫔此时已是醉的神志不清了,嘴里一边还在喃喃诅咒着那个‘紫月’不得好死,身子却是越来越软,直往钟毓身上倚着,钟毓不过一弱质女流,而韩贵嫔又不停的挣扎着,不过几步路便已筋疲力竭了,而此刻距笙月楼却还是有一大段的路程,钟毓正是无比焦急,突然听见前方一声轻咳传来,钟毓大急,怕被人发现,忙拉着韩贵嫔往旁边的树荫浓密处躲避,
却冷不防看见树下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背对着她们站着,身影清瘦修长,说不出的清雅隽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