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张啸天的心情也是慢慢平息。再大的仇怨,也只有先强大了自己,才能得报,一味的焦急、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通了这些,张啸天也就不那么着急,一边赶路,一边修行,几日下来,居然成熟了好多。
这些日子张啸天却只是穿梭在各种荒郊野路中,因为衣衫残破,更是分文没有,他怕进城了直接被当成乞丐了,再说没有银两,进城了也是白搭,还不若在这野外清净,有着各种野味果腹。
游龙步法也在这连番赶路、抓捕猎物中历练的纯熟无比,他身体本就轻便,身上穴位、经脉更是通畅许多,现在即便是秦镖头在世估计也只能跟在后边吃灰了。练气二层之后,五行心经运转更加流畅快速,修为可谓一日千里,照这般速度下去,他估摸着到了北边城,自己就能突破到练气三层,修习火球术了。
这一日,张啸天终于走出了连走三天的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蜿蜒的小溪“哗啦啦”
流向远处。几日间都是望不到头的高大林木,陡然看见远处的山,开阔的草地,清澈的溪水,张啸天欢快的大叫一声,三两下脱尽衣服,跳进河里好一番清洗。
溪水异常清澈,水底是细细的沙土和柔柔轻晃的水草,细小的鱼儿成群结队的游来游去,玩得好不欢快。远处的草地花丛间,蝴蝶翩翩起舞,妖娆多姿,鸟儿在轻飘的白云间清脆歌鸣。
张啸天静静的闭着眼睛,任由溪水轻轻地拖着,阳光懒懒的照在身上,依稀间仿佛透过皮肤吸了进去,清澈的溪水中,也有数不尽的细流缓缓渗进毛孔,周身说不出的舒爽。
几个月来从没有过的安逸、舒心,此时此刻,张啸天仿佛已经深入梦乡,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然而在肉眼难及的世界里,他的神识就如同水里荡起的波纹一般,缓缓铺开,越来越远,周身的世界,以更明亮、更鲜艳的色彩展现在他脑海中。
说起神识,张啸天自己也不知是何原因,只是上次突破时依稀记得一些画面,也许和陈老先生渡入体内的紫云有关吧?总之,只有筑基期才会产生并勉强离体的神识,在张啸天这里已经能够缓慢铺开两三丈了!这几乎是筑基三层的高手才能做到的。
事无大害,想不通便不再追究,这是张啸天一贯的随和作风。此时,他正沉浸在这种神奇而美妙的感触中。
静静体会了大半响,直到飘荡的云朵渐渐遮住骄阳时,张啸天才缓缓睁开眼睛,一会儿的享受,头脑仿佛变得更加清醒、聪慧,周身上下也是说不出的舒爽。恋恋不舍的跳上草坪,任由阳关慢慢晒去满身水渍,张啸天内视发现,这一会儿的安逸,居然抵得过三五天的修炼!不禁也是暗暗称奇,莫不成睡懒觉还能促进修为不成?
拍了拍破旧的衣服,马马虎虎将就套上,张啸天再次向北而去。翻过了前面那座山,就又是一座大城,离北边城又近了一步。
话说“望山跑死马”,看似那山就在那里,可张啸天展开全力,也是跑了整整一下午,临天黑了才赶到山边,抬眼望去,好一座黝黑的大山,比着远看壮观了何止一星半点。
少年人早已不是曾经父亲羽下的雏儿,此时见这乌黑大山,也是毫无怯意,嘿嘿一声笑,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只是山中清凉无比,又加日落夜凉,张啸天深入没多久,就不禁打了个冷颤。以他如今的体质,自然不是真冷,只是这环境使然,心里微微有些发毛而已。
但好在这几日经常夜宿荒野,连番杀害猎物,胆子磨练的也是不小,所以自己壮了壮胆子,哼着田家村听来的山歌快速向前走去。
“啊!啊!”黑暗中,夜鹰的鸣声刺耳尖锐,在这山谷间久久回荡,远处的狼嚎声也凄厉揪心,让人脊背发寒。
张啸天暗道晦气,心底也是莫名忐忑,不过如今元魂强大,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只是更加警惕四周,尽量不出声息的往山谷另一头走去。
“当当当......当当......”就在这时,一阵连绵悠远的钟声突然响起,惊得这片幽谷中“扑棱棱”飞起无数本已安睡的野鸟,张啸天也是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细细一听,这钟声正是前方远处传来,依稀间尽还有一股股燃香的味道随风飘来。莫非是寺庙?没想到这般偏远的地方居然还藏有寺庙,哈哈,这倒是可以去借宿一宿,也不用在这黑山老林中过夜了,还真是瘆的慌。张啸天心底微喜,运起身法快速的向前跑去。
果然,就在山谷尽头处,一座低矮的山庙隐隐安置在昏暗处,显得神秘兮兮。张啸天却是有些不敢向前了,让他有些心底发毛的是,这寺庙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高大光明,内里明晃晃点着蜡烛站着很多僧侣,而更像是个稍大的泥草屋,屋门也是虚掩着,门缝中、窗户上隐隐看见里面一团亮光晃动,想是点着一堆柴火。
如果仅仅这般,张啸天自然会以为这是一个废庙,也有夜行人再次过夜,所以生火取暖罢了。只是让他害怕的是,那小庙之前的大树上,黑乎乎挂着硕大一口钟,这钟居然在无人催动的情况下轻轻晃动,正发出一声声悠长的钟鸣声!他可不认为会是山风吹得这么大一口钟自己晃动的。
如此诡异的情景,就算他再练一些时日,也还是会吓得脚软,张啸天忐忐忑忑的轻轻抬脚,向后退去。可是仿佛怕什么来什么,寺里的人早已经发现了他一般,一声悠悠的声音从内传来,那虚掩的庙门也“吱呀呀”自行打开!
“小施主孤身一人夜游山林,这林中凶禽猛兽颇多,还请进庙一坐,天明起身不迟。”
张啸天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嗖嗖窜上,险些甩开腿拔鸭子就跑,但看清庙中情形之后,却又是莫名的静下心来,虽然奇怪,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想想如果对方想要加害自己,怕是也难以逃掉吧?
庙门打开,显露在眼前的是明晃晃一个和尚脑袋,身披土色的袈裟,身影印照在身前的火堆前,竟现出一种神圣的味道,一见这番情景,自是和邪恶、凶险搭不上关系,让人莫名生出一股亲切感来。张啸天暗道这估计也是个佛道中的高人。
这个世界上,有修道的,修佛的,修魔的,还有修妖、练鬼的,只是各自道路不通,但大道三千,万法皆可直指大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罢了。从刘道远师兄那里知道,这些修道外的力量也很强大,各自门派也是不少,只是无法和修道者的数量相比而已。
“晚辈赶路过紧,路过此山时已经天黑,打扰大师清修,望前辈海涵。”
“呵呵,无妨。相逢即是有缘,若施主与贫僧无缘,纵是刻意在此山中寻找百日,也不可相遇。外面风大,施主且进来说话。”空空荡荡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居然也给人一种温暖感。张啸天暗暗称奇,一步踏了进去。
小小屋内仿佛另有乾坤,外面看着只有一团亮光,昏暗狭窄,进来了却突然觉得光亮温暖,丝毫不显得拥挤!
正前方一尊大佛丰满圆润,静静耸立,虽是泥雕,却偏偏让人内心敬畏,忍不住想要膜拜。地上一个金晃晃的盆子,里面一团金黄的火焰轻轻跳动,远处并不耀眼明亮,只觉稍稍温暖,细看时却根本看不出究竟燃的是什么,只觉刺眼无比,像是千千万万根细针狠狠扎进眼内!张啸天连忙闭上双眼,两丝眼泪挤出眼角。
“呵呵,小施主莫要轻视贫僧这明黄业火,此火乃是采自无数信徒恶念凝练,转为浩浩佛力而成,自有一股威力,如若施主心存恶念,更是能够引发体内无穷业火,活活烧死。”眼前的和尚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张啸天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这和尚脸色居然连眉毛胡子都没有,整个脑袋那是真正的光明明发光,白白净净的也辨不出大概年龄。
“大师法力无边,晚辈唐突了。”
“小施主无需这般客气。你我有缘,缘自天定,贫僧祭炼这业火已是不知岁月,刚刚出关便于你相遇,此缘着实不浅呐。”这和尚口口声声念着一个“缘”字,笑眯眯的抬眼向张啸天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些动作。
高人注视,自有一股威压,只是这和尚匆匆一扫,却是并没有让张啸天感觉任何不适,反倒浑身温暖,灵力也运转的欢快了一些。
“小施主请坐下说话。”和尚微微一颔首,张啸天身前奇迹般浮现出一个土黄色蒲团。张啸天自知这和尚真正高人,况且对方并无恶意,也就大大方方的行礼坐了下来。
“恕贫僧直言,施主小小年纪,杀气过重,虽然不曾刻意显露,但如此压积心底,更是会影响心境修养,于你道家修行而言,扰了道心,便难以踏上巅峰。”和尚一开口就道出张啸天心底暗压仇恨,张啸天也自知自己现在逐渐变得冷漠、嗜杀,但父母兄弟及千百隐世门派弟子的性命之仇,却是不得不报!
“晚辈谢过大师提点,只是弟子有不得已的苦衷,若非世事相逼,晚辈自愿安于山林乡野,不修这道法又有何妨?”
“阿弥陀佛!小施主言之过意。当年佛祖身负万千浮屠之罪,静坐菩提之下,已浩大佛法普度众生,便曾说过,人性本为善,善行善言也能报世之不公。八佛金刚法身更是嫉恶如仇,本性使然,承载世间万恶,人之本性,不可相移,佛道本源相通,若想修炼有成,万不可失了心中本我,改为恶我,施主切记切记!”和尚语重心长的道出无数禅机,张啸天却是听了个迷迷糊糊,不过恍惚间,他也能大概明白和尚所言,这些道理或许自己日后修为高深了也能体悟到,但早些醒悟,对修行必有莫大好处。
“张啸天谢过大师提点,弟子茅塞顿开,得益匪浅,请受弟子一拜。”得到大道理,自是该以礼相报,张啸天连忙起身,躬身道谢。
“哈哈哈,施主不必多礼。能够醒悟,是你自身悟性,贫僧有无皆可。只是我观施主善念深厚,却被孽怨缠身,才有此一言,施主能够自行醒悟,可见施主悟性绝佳。”和尚仍然是笑呵呵的样子,让人感觉很是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