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雨细,小,绵长,有时还下着洁白的雪花。
“如果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好不美丽。”陈林出神的想着。
窗外,已经萧条了许多。
离春节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如约而至。
陈林看着整片城区,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林看了看时间,准备下楼去接父亲。
陈为党驶来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陈林面前。
车窗摇下,车门打开,陈为党微笑的说:“育林上车。”
陈林回应到:“爸。”
跨进车门,恍惚一下,七年未见的父亲仿佛一点没变,时光倒流或是前进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面容削瘦,目光坚毅,留着浅浅的胡子,居家休闲服,右手佛珠,翡翠戒指,左手红绳,给人如浴春风。
一路上两人话语不多,陈为党有意说着小时候陈林的小事情,陈林也刻意的配合。
逐渐驶入山区,道路崎岖不平,风景逐渐秀丽起来,白云青山流水。
中途还颠簸破了轮胎,耽误了两个个小时。
到了老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中饭也没吃成。
大伯上午回来的,带着大姐陈毓和他老公严厉,二哥陈海及其媳妇向南西。
二姨在二十七回到老家,带着儿子和他女朋友一起。
三爸带着五岁女儿陈育静和老婆付媛媛也在前天下午赶到。
陈林妈贾玥前天也到达,只有陈林和他老爸来的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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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陈林看着这个屋子,就好像看着行将木朽的亲情,坐在这个九零年买的房子,迎来的下一辈主人却仅仅只有几次。
每一年的春节,每一年的大团圆,都是一次考验。
小孩学习成绩要好,大人要工作事业有成,青年要早点谈女朋友,姑娘要嫁的好.......
另外需得讨得大人欢心,父慈子孝才是好榜样。
过年后,要在各种走亲戚活动拔的头筹,不丢脸,拿的出手,简直要变成时代先锋。
然后在同学同事面前,你要各种攀比,不比不行,因为总有人要撩你面子,揭你底子,总不能别人说我老公比你好,你不还句我儿子多优秀,然后某某咋样?
然后年纪大的,名利都差不多是尽头了,比什么?当然是比孙子辈,儿子辈的事情了。
如果有怨,走个朋友带着优秀的后辈去拜个年,他还不能不笑脸相逢。
在他面前使劲夸自己晚辈,夸的人心里解恨,听的人心里憋屈。
过年孩子烦一时,大人烦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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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三八年出身,记忆中童年颠沛流离,从HN逃到ZQ,家人都失去了联系,最后从SC逃到HN,最后安了家。
五五年,十七岁的陈二措跟着大家一起大改造。
队里的一个老道士生病,陈二措尽心尽力的维护共产主义改造的誓言,无微不至的照护他痊愈。
老道士好了以后说:“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你的名字却不太雅观,我为你取个名字。”
“于礼于礼,陈姓,以书载之,就叫陈书礼。足可以保佑你后辈前程似锦。”老道士摸着稀疏的胡须怪模怪样说。
但是二措这个名字还是被熟悉的人使用,陈书礼这个名字很少被人提及,但陈书礼心中已经认定这是自己的名字。
二十岁的陈书礼被人介绍给当地的一个姑娘,随即结婚,并借钱盖了房子。
二十三岁的陈书礼在六一年被队长提名,如愿的当上共产党员。
同年并有大哥陈为国。
六四年,进了自行车厂。
七一年,生了七个孩子的母亲去世。
七六年,陈为国结婚。
同年,陈毓出生。
七七年恢复高考,陈为国与厂里知青霍泽鑫一同考上清华,名列第七第十一名。
同年陈海出生。
七八年陈为国以自行车车厂名额换一千二百元,外加一个刚恢复的警察名额,却是使用不正当手段获得。
七九年,二姨陈灵慧出嫁,并育有一子。
八二年陈为国考上科技大专。
八三年二姨离婚。
八五年陈为党毕业结婚。
八九年陈书礼当上县里警察局副局长,九八年因身体原因提前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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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真的老了,头发已经全白,即使两年来不断的养生,弥补身体的亏空,也不能改变六十三岁的年纪看着像八十岁。
牙齿倒还剩下几颗,皮肤干枯眼神浑浊,穿着以前的蓝色衣服,倒像活了一百年似的。
家里的孩子最为惧怕的是大伯陈为国,即便是随意的一眼,也会吓得孩子立马站立,一动也不敢动。
最亲的便是二姨,包里的糖从来没有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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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陈林在偏房找到正在洗菜的贾阴,褪去了浮夸的妆容,脱下来昂贵的礼服,捋平了烫过的头发。
“儿子啊,来坐。”贾玥连忙把身旁的板凳抽出来一截,拍了拍灰,拉着陈林坐下来。
“让我好好看看你。”贾玥摸着陈林的脸,越看越像陈为党,不禁心中一酸。
强颜欢笑的对陈林说:“嗯嗯,长高了,长壮了,好好!”
陈林也好声说到:“嗯,确实长高了。”
贾玥拉着陈林站起说:“走,去看看我给你买的衣服,看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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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难断,陈林心头的阴郁随着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消减。
尽管母亲经常回来学校看陈林,但感觉已经越来越疏远。
老爸的沉默,老妈的看人都是去学校,从不不回家,仿佛历史的潮流滚滚而去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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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是不是,已经破裂的感情如何能拼起来。”陈林自言自语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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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的头发花白了,陈林回想着一些事情。
清泪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