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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墓碑箴言

听说人是有灵魂的,在故去七天之后,人还会回到凡尘中,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见亲人最后一面,而不是真正往生那个时刻。

父亲背对着他,在母亲的墓前,韩鲁看不到父亲的神情,只见目光炯炯的望着墓碑前母亲的照片,父亲直视着照片中母亲的眼神,仍是笑中含着春风的模样,父亲的眼神却像春风里吹过的一袭黄沙,漫布在眼睛里,刺痛在心里。父亲拿起白色的菊花,拣了一支,插在照片中母亲的头顶上,“虹,我来看你来了!”,父亲的手抖了又抖,颤颤的把花插在上面。韩鲁不敢贸然上前去搀扶父亲,只隔了一只手臂的距离,恐父亲激动。

“孩子,来拜祭你的母亲吧。”在没有得到父亲示下的时候,韩鲁没有越过一步。

韩鲁把一大束白菊、白百合、马蹄莲捆扎好的花束放在母亲的墓前,问侯和祝福的话到了嘴边的时候都哽咽回去了,只剩下潺潺的泪水,在凛冽的冬风里随风而化了,有一串泪珠伴着风刮到了母亲的墓碑上,迎着风看着母亲的笑脸,依旧是那样端庄、慈祥,和十几岁时候见母亲的相貌一模一样,母亲永远是那样和霭可亲,永远是那种温婉的笑容盈在脸上,那个年代,邻居家的男孩子三天并作一天就会挨打、训斥,在韩鲁的孩提世界里,母亲从来都是严苛待己、温柔待人,逢寒假、暑假,主动让韩鲁邀同学来家学习,互相进步,更多是让自己的孩子‘放’在眼睛里可以安心。

他小心翼翼的把放在纸袋里面的花环取了出来,这是给母亲做的,是韩鲁前几天订的鲜花,回到家里一支一支编织而成,其中还掺了栀子花、白莲花,点缀了几支绿色绒毛浆的干花,很美,更多的是让人看到了一种惋惜和怀念。

天空兀地刮起了旋风,一股没有方向的风在上空飞旋着,带来了一片乌云,也带来了一阵飘雪,墓碑前不知姓名的人送来的花束绑系的粗麻绳吹开了一小段,花束有些松散,白玫瑰的花瓣被风吹舞的有几片吹拂到了天空之城。

“再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寄言卡或者书信之类的?”韩鲁找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字迹的东西留在这里。

大地愈发潮湿起来,像极了蜇伏了一个冬天,大地反热一样。“我们回去吧,您的身体需要休息。”韩鲁心疼父亲的身体,又体恤着父亲不舍的情怀。

临别的时候,韩鲁从大衣里怀里面拿出一箴书信,重重的粘贴在母亲的墓碑之上,伴着母亲的音容笑貌,书信读起来更加苦楚,令人心酸。

妈妈:

父亲老了,我也不年轻了,您却一直温婉如玉,笑容如翼。

惠书敬启,甚以为慰。如此相见,故待初见,久未见您,至以为念。

微薄一函,谅已入鉴。儿抒手书,情意拳拳,至不欢愉。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音容笑颜,历历在目。岁月悠逝,前尘诵之。没齿思念,遥寄祝福。

梦寐神驰,殷殷念切。眼望海天,漠漠荒芫。天地之遥,不能聚首。

良辰美景,依稀如昨。星矢太阳,聊吐愚衷。谨藉飞鸽传书,传诵天地之爱。

韩鲁思忖着能为母亲做些什么事情,在这样清冷的时光里,留恋着、忍痛着,把母亲一个人留在在这里,拿起两支栀子花,一支放在父亲的外套插兜内,一支插在了车里。

车子开出了很远,在反光镜里,韩鲁依稀看到父亲的面颊上有晶莹的泪水,虽然掩着面,但面容被泪水浸的已经有些浮肿的样子,离‘母亲’越来越远了,父亲意味隽永且语气温温的对韩鲁说,“孩子,结婚了,一定要个孩子,不仅是你们的血和脉,还是你的命,你的生命在人间没有消失,并且还留有余香。”父亲说完此话,韩鲁把反光镜向左移了移,生怕父亲看到自己潸然流泪的样子。

他的胳膊好了许多,却在这样的时节里面把泪变成了岩石柱,立在这个和坟墓距离不远的十字路口。

回家的路绕了个小弯,开车到了馨一单位写字间楼下,看到写字间大堂外面立着一个金色水牌,水牌在残阳的反射下释放出七彩的光芒,“盛懋集团大溪地项目客户项目签署即年会联谊会”。

“今天有这么大型的活动,怎么没有对我说呢。是我错怪了馨一不。”,韩鲁自问自答,同时,也在心里向馨一道歉。

韩鲁拜祭母亲的时候,泪眼婆娑,有怀念,有叹惜,同时这眼泪里面还有对馨一的‘斥责’,现在此时此刻又转化为了‘自责’。在写字间前稍稍驻足了一会儿,“你上楼去看看馨一吧,离家不远了,我也想走一会儿,你母亲身上的气息现在在我的身上,我不会有事情的,会安全到家。”韩甄劝儿子上楼去看看馨一,离家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下午时分,天气已经转暖,白天的北风此刻已经转为南风,“我把您送回去,我再回来。”说着,韩鲁便一脚油驶离了写字间。

韩鲁把父亲安顿好,累了一天,父亲乏了,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眼睛虽然闭着,但扑籁籁的闪动着。

“去吧,我静静的呆会儿。去吧。不用急着回来。我不饿。”父亲拿起陈封的相册,抚摸着母亲的脸。父亲轻轻的摆了摆手,“去吧。我和你母亲呆会儿。”

曾经听人说过,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父母对子女的爱,最终是以‘分离’为目的的爱,这才是世界上最无私的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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