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右手持“日月乾坤圈”拉到胸口，道声“有僭了。”在溪流大石上跃起，攻向悬浮在瀑布下面湖心的蓝花楹。
不错，陆战。
截止现在，孙一还没学过“舞空术”一类操纵化身的空间法术。
甚至，他内心深处也知道：化身的一项致命缺点，就是和“筋斗云”一类的腾空飞行道法无缘。
而且，不能驾驭坐骑。
针无两头利，天道还是满公平的。
蓝花楹左手抬起，食中二指抵在额间繁复璀璨的黄宝石发饰上。“嗖”一声，幻化出两个幻影来。
只是幻影而已，如果是半真实虚体的话，就是“一气化三清”这类极高端的道术了。
孙一没有火眼金睛，但是他有他的方法。
惊心动魄，意识波打出去，触空的自然是虚影。
和蝙蝠的超声波原理类似，不过意识波不会反馈回来，但就和我们用手去触摸烛火一样，烫不烫，还是能“感觉”出来。
真身在右！
孙一反手握乾坤圈撩去，月牙铁片变成一轮刀锋，这可是实打实的。
蓝花楹赞一声：“好。”手里释厄剑也不和孙一的月牙刀锋相碰，而是高高举起，重重劈下。
释厄剑，在孙一看来造型接近神圣罗马帝国特产手半剑，也就是双手挥动更显威力的力量型大剑。
当然蓝花楹的用剑更夸张，剑刃宽度接近一双手掌，轮圆的话完全可以当塔盾用了。
孙一不由得想起武罗那身哥特式暗元素板甲。哥怎么一直碰上威武女汉子？
释厄剑势携劲风，雷霆万钧劈下来。
孙一没打算硬接，不计较月牙刃材质能不能承受问题，光他处于蓝花楹身下就不占地利。
一个右撤步，月牙刃变回月牙片，太阳片变成太阳球，重击释厄剑的侧面剑刃。
以已重锤，攻敌无锋。
蓝花楹的变招也快，右手搭在释厄剑的剑柄处一转，剑刃侧过来正面和太阳球相撞。
一声震击鸣响之后，两人拉开两米的距离。
“小心喽”。蓝花楹收回双手，捏个指诀，释厄剑就悬挂在她身前的虚空中。
很好，近身射击，很期待啊。
孙一透过自己实体化的近视镜，死死盯着眼前释厄剑的剑身。
他的物理光学造诣差，磨制手工也不合格，因此镜片虽然清晰，但度数不够，远比不上那块“泉”刻印隐形镜片。
一、二、三，一共是三道剑光！
这是真正用法力激发兵器异能所施放的攻击手段，被打中的话绝不好受。
当然，施法者要保持引导剑光轨迹的状态，不能动弹。
想想陆压的斩仙飞刀，厉害霸道，可又是作揖又是“请宝贝转身”的，被贴身攻击就悲剧了。
孙一瞄准迎面而来的剑光，乾坤圈连挥，用兵器接兵器异能，这是九州界最常规的用法。
等于法宝接法宝，能不能接得住，就看性能和使用者功力了。
当然，“落宝金钱”、“番天印”这种极端个例不在讨论之内。
第一击准确击中月牙，第二击孙一调转乾坤圈，用太阳接住。整个圈子“装满”了黄色的亮光，竟似要“溢出”来了。
兵器或法宝到了承载极限，这是预警。
第三击来了！
握紧乾坤圈的手一松，将乾坤圈虚放在右手虎口。孙一运起少年时玩呼啦圈的功夫，旋转起来。
有惊无险，三道黄橙橙的剑光被日月乾坤圈彻底吸收。
吸收——回击，孙一还没学过。
“我输了。”孙一双手持圈，低头谢过蓝花楹指教。
因为他的身后，一棵苍翠的崖间青松被剑光斩断。
按轨迹判断，是从左耳边飞过去的。
剑光呈黄色，显示出光元素属性，出剑后呜呜作响，是威吓，也是诱敌。
真正的杀手是那道无声无色的剑光。
透明，也是光的一种。
蓝花楹摆摆手，笑到：“你能在接第三道剑光时顷刻间摆头躲开，感官也算得不错了。在战场趋利避害是靠历练来的，你不妨多加练习，熟能生巧。”
有人指引，就比迷路强。
两人谈谈说说，比武过招，时间像瀑布流水般在指尖划过。
男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时间总是相对更快。
不经意地，孙一问起九州仙界的武备。
按正常判断，各家各派如此重视实战，孙一推演这并不是太平盛世的迹象。
蓝花楹显然“玩”得很开心，指点新手菜鸟的活计都是很轻松的。
“阿一你猜得不错。九州界和山海界一样，有仙就有魔。”
“又是魔族？”孙一挥圈子格开释厄剑连环三刺的最后一击，余劲未失，连消带打，以月牙刃上撩蓝花楹脖子。
蓝花楹右手竖起，戴着白蚕丝手套去抓月牙刃，续道：“对，就是魔族。首领即是当年战败的蚩尤大首领。”
大首领啊，听起来比酋长好点。对这帮远古大神来说，孙一知道火云宫三圣，伏羲和炎黄合居，想来就是对付蚩尤的大本营。
孙一心中忖度，口中问出来。
果然，蓝花楹给了好评：“你的心思真是灵敏。不错。当年涿鹿之野大战后，蚩尤九黎一族就被放逐到东皇太一用混沌钟所创造出来的新世界中去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孙一颇有点意外，毕竟他在马王堆博物馆看到的汉代竹简上，可是清清楚楚记载黄帝把蚩尤的胃当球踢。怎么这个时空会变得这么宽容大方。
“远古传闻，我也不是很清楚。”既然聊天，蓝花楹也收起打架的兴味，找块干燥凉爽的大石坐下来歇息。
孙一双脚一蹬，三个立定跳远，一共十五米。落在蓝花楹的身边，也收好乾坤圈盘膝坐下。
“总之当时九黎族总算存活下来。蚩尤已死，精魂不散，成魔之后再统率大军，意图攻破连结新世界——现在我们称之为魔界和九州界的大门。炎帝黄帝的手下兵力不足，终于惊动了截教。”
“连结魔界九州界的道路，就是无极道。说是道路，其实也和一方小世界相差无异。我听去过的兄长说起，在无极道中，只要双方一交锋，气候地形随时随地可能发生异变。明明刚才还在火山口，眨眼睛就变成深海海底。”
“交战的双方统帅都是什么人啊？听你说来，令兄参战过回家，想必势均力敌。”孙一的思维跳跃，问的也准。
“嗯。说起来还和山海界魔帅窫窳有关。”蓝花楹纤纤手指抵在唇下，潜心思索：“那是八百年前的事吧。山海界先是来了实力接近圣人的东皇太一，再来了一个神射手，靠一张弓降服东夷，成为东夷首领。后来窫窳也来了九州界，就是他打开了无极道。”
“蚩尤已死，难道窫窳还会复活手术？”孙一这句话没问出口，因为九州界不会手术，玉虚宫量产九转金丹驰名商标，专治死人。
“蚩尤复活后，先是聚齐旧部，一统魔界。然后就是魔族大军新仇旧恨卷土重来了。据我所知，山海界的高等魔族，修成空间法术可自由出入魔界。所以，在九州界也有了魔潮的说法。”
魔族在山海界已经割据一方，在九州界则还没有落脚的地方。是山海界的魔族更强吗？
不对，他亲眼目睹，窫窳被云凤轻松一击必杀。
那就是山海界的魔族对手太菜了？
哦，或者说。山海界没有真正意义的圣人。
蓝花楹陷入回忆，娓娓道来：“第三次魔潮发动后，炎帝黄帝再也抵挡不住，终于请动截教二弟子，金灵圣母上仙带兵团相助，反攻得胜。”
“于是数百年来，只要魔潮一发动，天下间的修真之士，或自愿，或受征召，皆赴无极道效命。我兄长是十九年前那次去的，他说现在仍是心有余悸，实在是太过惨烈。”
孙一忽然想起一事，插口道：“你方才说，魔界是东皇太一用混沌钟所造的新世界？”
蓝花楹点头：“对。混沌钟亦名东皇钟，是主宰空间力量的神器，传说中能开启天界之门。”
“哦。天界是？”孙一漫不经心应和，心思电转。从东皇钟以所有人命名上，他第一个联想到的，是张昊天和传说中吸星换月的昊天塔。
蓝花楹双手一摊：“天界？我也不知道啊。总之九州界的修真，和魔界的魔族，在无极道中打个平手。门派弟子也好，世家族人也好，总要修炼一身能上得战场的业艺，说不定哪天就被征召到，虽说倒也不是去不可，只不过既然是玄都八景宫、昆仑玉虚宫和金鳌碧游宫联署的征召令，敢拒绝的，修真一途的前景可想而知……”
一面素色旗子从空中落下来，打断了蓝花楹的往事回忆。
“这是……”孙一转身问神态一丝不苟的蓝花楹。
“是聚仙旗。又到百年一度的神仙会了。”蓝花楹躬身对旗子行礼，旗子消失。
“今天就到这里吧。未来一个月我可有得忙了。”蓝花楹一挥手，野外空间消失，两人出现在原来的斗室内。
孙一嘴角扬起，他已经获得了上午想要追根究底的答案。九天玄女的安排，确实巧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