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界怀孤本就是个万事不在乎的,唯一在乎的不过几人,而佛界非人又怎是他在乎的,何况寂空以防万一让他最好与许青青站一处,他听从便是。
妖界许青青因其损害对妖界不大加之通晓测算之法,算出其乃对于寂空弟子,是以让步。
鬼界元情,此主也是个万事不在乎的主,不同于天赎想毁掉天下,亦不同于怀孤的风轻云淡,他仅是喜怒凭心,此刻心神恍惚,连慕容无埅说什么都未能听进去一字,惶论反对。
至于魔界阿修罗王更是无奈,因反对至少半数人方才生效,他一人独力难挽。
至此,六界商议已定,整个六界大劫瞧来颇有虎头蛇尾之意。
待许青青返了妖界,便看见围在床边的诸人以及躺在床上虚弱不已的许云谂,她发怒道:“怎么回事!”
许云谂睁开眸子,弱弱道:“与爹无关,是我不好。”
许青青看向寂空,寂空本不善言辞,一人一句方才将事说清楚。
原来寂空担心许云谂继承帝位后因稚童性情难以掌控妖界,便将溯迴画轴送与他,溯迴画轴共十二轴,可磨练心境,而画轴从易到难共十二重,谁料许云谂过了前面三关,一时心急再加之稚童心性直接进了最后一关,累寂空进入画轴中,差点父子二人便出不来了。
许青青听完后不若之前对他的宠溺,反道:“如此便是他自己活该了,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梦无名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
她傲然道:“怎的,如今我连说句话亦不能了,莫不是以后他称了帝别人连说都不能说。”
许云谂扭过头去,被子挡住了他人视线,众人相视下,有再想劝慰的直接被许青青丢出禁宫。
许青青道:“雷将军,狐墨,你二人随我来一趟。”
两人相视一眼,安静跟上,寂空也跟上。
许青青停下,招手让两人先去了,她道:“你回罢,一会儿我再来寻你。”
寂空固执道:“我想知道。”
“我不想让我最不堪的一面让你看见。”许青青叹口气道。
寂空安然道:“怎样我都接受。”
许青青静静的看着他,突然感觉倦了,或许是天意或许是自己,妖界度过了灾劫她却很累,而她为妖帝怎能示弱,每一次只能表现出坚强,时间长了她也真以为自己坚强到不需要任何帮助。
直到这时,她方明了父君与天帝曾对她说过的话,因为他们太寂寞。
怎样孤寒的岁月只要有人愿意陪着,好像什么都能熬过去,至少此刻她很想依靠眼前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她却忍住了。
她平静道:“我知道你会接纳我的每一面,但这一面一定不能让你看见。”
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寂空不是不知情识趣的人,他只得同意。
许青青来到启明殿里,一人规规整整的执剑而立,脊背挺直,另一人着玄袍,环手抱胸衣袖而笑。
许青青未有赘言,直接吩咐下去,毕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雷将军,当日本帝所言可还记得。”
雷将军叩首不言。
许青青招手让他出去,又对狐墨道:“本帝封你为蛇族长老,掌一切事务。”
狐墨温和笑道,带着三分魅惑:“回帝君,臣不愿,新帝登基臣自当辅佐,何须封臣为长老,何况古来未听闻有异族为他族长老。”
许青青微微一笑,哼笑道:“既然没有,本帝自当以开先河,还是,恩?”
狐墨不敢细想,有着妖帝这身份桎梏许多事都不能像从前,只得叩首,口呼:“臣不敢,谨遵旨。”
许青青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要一日她是妖帝,她与他们永远回不去从前,挥手斥退了狐墨。
殿中仅她一人,空荡荡,冷清清,是蚀骨的寂寞,她此生恣意妄为,只求自己快活,所以她对不起的人多了去,父君、母卿、小十七、怀贞、寂空、狐墨、素兰、梦无名,如今还得再加上她的孩子许云谂,她怕寂寞,所以不问他人执意将这寂寞留给他人。
她注定对不起他们,只求他生千万不要记住对方,不再相见,她这样的人啊活该孤苦一生,奈何身旁好友成群,今生即便死她亦不打算放手,谁叫她这般自私。
外面的天一点一点暗下来,殿里没人掌灯,许青青也没有让人掌灯,她隐在黑暗里什么都瞧不清楚。
另一边雷将军出了禁宫,等在城门外的副官迎上来,接过他的披风,一路无话,行至府邸,雷将军才说了一句话,话中满是怅然。
他说:“去告诉他们三日后点将台我雷霆恭候大驾。”
副官听得一知半解,但将披风递过去转身吩咐下去。
雷将军看着他离开,将手中剑柄越捏越紧,最后徒然放松,转身进了府邸,他应该是不怨的,毕竟换谁都得这样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他还是怨啊,他雷霆一心守护妖界,手下兄弟皆是好男儿,为了权谋之术竟不得不低头,说不得天意弄人,只能说命由如此。
他想逆天改命,可惜不能。
他咬唇,躺在床上,二天三夜不曾闭眼,修道者可以许久不睡,他眼中还是布满血丝。
第三天辰时一至,他强打精神到了点将台,越早越好,来的人越少越好,到了鼻子一酸泪差点下来。
点将台下一片乌色,当日守城时活下来的妖兵都来了。
他无法,落在点将台上深吸一口气,方才冷静下来,他道:“各位兄弟都是极好的,只是此事极其凶险,为了众兄弟不白白丢失性命,妖王中期以下的不得去。”
众妖退后一批,虽说与天兵互炼许久,还是有一批达不到妖王后期。
他又道:“妻儿老小俱在的不得去。”
众妖相互对视,退后不多,因数百年前天界的突袭许多妖族死于其中,极少有亲友活下,何况妖族修道讲究机缘,并非所有妖族父母都为妖族,其中有不少为寻常山中野兽。
他又道:“五百年内需渡劫的不得去。”
众人退。
一连定下数十条要求,上百万众只剩下千人,他见状无奈苦笑,他本想再定高些,最好一个都达不到才好,可他不敢,青帝一定会将所有人投入那处,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个生死不由己的。
雷霆看着剩下的千人良久方道:“此去凶险,九死一生,众人若有急事此时当退后一步。”
余下千人无人可退,想来也是,这千人心中他们乃精兵怎会退,若退了且不说别人看不起他们,怕连他们自个儿也瞧不起自个儿。
副官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我虽未达妖王后期不过也快了,不如让我一同前去。”
雷霆垂眸,低声道:“对不起。”
挥手将千人连同副官一起带至白水观,白水观此时已修好,算不得富丽堂皇,看来倒有些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