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空心下满意的点头,捏着法诀御风离开。
少年天子急急问道:“大师是同意了?”
寂空消失在天际,远远传来声音:“我去皇都寻无名。”
留下少年天子一个人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寂空远去的背影,他不怨寂空,自己能力不够,活该受此屈辱,若不是寂空,他怕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会以为只要善于伪装就可以平安过一世。
“皇,您没事吧。”腰挂白玉的人起身执礼恭敬地问道。
少年天子转身看着身后不知何时起身的众下属,尚是少年的脸上浮现出超出年纪的高傲霸气:“今日你们与朕皆未死,他日且随朕立人界顶端。”
这一瞬,没人再将他看做少不更事只知玩乐的孩子,众人脸上浮现的不是惊讶而是理所当然,好像他们的皇就该如此。
“皇。”腰挂白玉的人唤了一声,他想确认这并不是侄子的一时心血来潮。
“恩?你们必将随朕踏遍这天下。”
少年天子不甚注意,脱口而出的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属于皇者的霸绝天下初现端倪。
“我将誓死追随皇。”
他确认了,于是效忠了,就是这般简单。
“我等誓死追随皇。”
余下众人没有丝毫迟疑,同时朗声道,声如雷鸣,惊起林中鸟雀无数。
“好,回宫。”少年天子命令道。
“是。”众人应允。
一食顷后,密林中空无一人,干净无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唯有被折断的树木证明之前发生的事并非虚无。
寂空御风而行,嘴角露出一抹并不明显的笑。他并非是那种以折磨他人为乐的人,他想知道一个人被撕破赖以为生的伪装,仅有的骄傲被踩在脚下践踏时,那人会怎么做,是从泥埃中获得新生抑或一蹶不振。
天道注定,他反抗不得,怀贞死时他无法逆天而行,现在他也不能,却不愿就那么乖乖的接受。想当他的徒弟哪有那么容易,从泥埃中新生吧,他所看好的第三个徒弟或是第四个,谁知道呢,可千万别让他失望。
他落下,瞧见屋内景观,绕是他一向冷漠也微微有些赦然,没想到青天白日无名竟会白昼宣淫,屋内阳光正好,衣衫散落一地,透过遮挡的帘幕可隐约看见床上两人缠绵,他出得门去,尚在寻思,耳边响起无名的声音,带些懒懒的意味:“来凤仪阁。”
他寻音而去,停在一处颇为奢华的房间内,屋内仅有一盏酒壶一个云色素杯和一个人,那人不做它想,正是无名,她坐在桌子旁,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她做男装打扮,墨黑长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身穿靛蓝锦缎男装,一把扇子时开时合,清丽佳人成了翩翩士子,她扇子一合敲在桌子上:“坐。”
寂空站在原地不动,一言不发。
无名也不介意,抿了口茶道:“你找到许青青了。”笃定的语气,仿佛智珠在握。
寂空并未答话,沉默一下道:“打扰了。”
无名点点头,语气平淡道:“不必如此,仅是我族秘术罢了。”浅浅一谈,不欲多说。
寂空没有追问,他不是多嘴之人,眉目低垂,将左手伸出去。
无名摸着冰凉滑腻的蛇鳞,漠然道:“我要回妖界,你去吗?”
寂空一针见血道:“你我谁有妖界令?”。
无名闻言低笑:“这世上有一种存在叫做商人,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会干的,妖界令实在算不得什么。”
言罢,她推门而出,随手拉住个小厮道:“去将妈妈喊来。”
没一会儿,门被人推开,没见着人便闻见了浓郁的脂粉气,有妖媚的声音响起:“来啰,爷,还想要什么样的美人?”
来人穿着一身极抢眼的桃红,上面挂着不少珍珠玉石刺眼无比,用帕子遮住的半边脸褶子极多,依稀能从点点痕迹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可惜她绝佳身段。
“我要两枚妖界令。”无名开门见山道。
“哟哟,什么妖不妖的实在唬人得紧,可别吓唬我花妈妈,我胆儿小,说起来倒有些爷夸我手下的那些美人是一个个妖精呢。”说着来人暧昧的眨眨眼,一副大家都懂的样子。
无名不愿多说,将一枚黑金色扔在桌上,有点点荧光汇聚斗大“妖”字于珠子表面。
女子依旧一脸妖娆媚气,她不动声色将珠子收在手里,把玩三息,衣袖一甩,就地起舞,一举一动暗含些微大道至理,待女子停下时,不知几时那黑金色的珠子已出现在桌上。
无名见她停下,手腕轻绕,藕臂微甩,虽是男装,亦别有风情。
女子见状行了个礼道:“算你们过了,一枚十块晶石,还请现付。”
无名停下动作,清冷声音响起:“现在没有那么多晶石,能否等我回来时再给。”
虽是商量的话却肯定的说出,因为不管同不同意都得按她的想法来。
女子嗤笑不已:“小妖主这是把我花妖娘当傻子戏弄么,你若是不回来呢,难不成我还的去妖王府上要。”
无名皱眉:“你既知我身份,自然知道我是不会做这等事。”
花妖娘抖抖帕子,一脸夸张的眯眼笑道:“哎哟,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有时候这相熟的背后捅刀子比谁都狠呢。”
“我将信物典给你还不成?”
无名略略思索从虚空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金刚石,整块金刚石雕成了全身赤裸的女子,背后生六对精致美丽翅膀,时有冷光流转。
花妖娘也不笑了,沉默半响,嗓音懒懒道:“我只道你是小妖主,没料到你地位这般高,也罢,我不要报酬,只要你帮我个忙。”
“何事?”
族内争夺妖主已到关键时候,少一事便多一份把握,她没有理由拒绝。
闻言花妖娘昂头笑得高傲美丽,因这笑她脸上的褶子不再显眼,看起来年轻许多,她说:“你去问问席暮是否还记得他对花翎儿说过什么,他若死了这两枚妖界令就当我白送的。”
“席暮?”
无名重复一遍,梦蝶一族无姓,唯独尊者才有,妖主姓梦,长老为席,按理这席暮应是个长老,可她从未听过这名字。
“是了,席暮,倚门扬帘席,身后日已暮。”
花妖娘抱手靠在门上,眼中除了茫然全是嘲弄,随手丢出两块漆黑的令牌。
无名点头道:“好。”
她接过妖界令,向上抛去,两块令牌浮在半空,左手食指连连使出两道紫蓝色光芒打出,她喝道:“妖行无常,独走八荒,妖门重重,开。”
两道妖界大门虚影徐徐展开,黝黑门面刻有莫名上古花纹,神秘苍凉,一道门内隐隐可见荒野连绵,一道门内可见绵延高山。
无名将站在身旁的寂空提起扔进其中一道门,她自己踏虚空向另一扇门走去,走到一半,她想起什么似的对还靠在门口的花妖娘露出一个孩子恶作剧时的笑,说道:“这房间我无名包了,去找成府结账,没错就是那个皇都首富。”她的名字以这样的方式说给花妖娘听。
远处一处宅邸里,正在辛勤“劳作”的成大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花妖娘微微张嘴,失笑不已,点头应允。
无名转身踏入虚空的门内,身影消失,两块妖界令闪了闪,成了两枚普通墨玉,被花妖娘一扫收入袖中。
她见虚空两个妖界大门尚未闭合,叹一声果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将手一挥,妖界大门随势破碎消失在空中。
她确定万无一失,方走出门外,扯出一个妖媚的笑,高傲率性消失一空,现在她只是那个皇都无人不晓的凤仪楼的花妈妈。
轻叹一声,没什么不满,这是她自己选的。
妖界,某处,寂空无奈的将不安分的小青蛇扯着尾巴从头上拿下来缠在手腕上,正待循着因果丝去找无名。
正欲捏诀,便听见簌簌风声,他下意识一躲。
天上掉下的不明物体直接砸在地上,溅起灰尘无数,发出两声哼哼,其头上顶的一双黑色耳朵动动,再无动静。
寂空退后两步,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心道不知这一笔在善恶谱上该如何算,莫不是得算在他身上。
“既然伤了我族小妖主,劳烦这位道友跟我们走一趟。”身后温润的声音响起,含了一些上年纪的人特带的语气。
“没空。”
寂空转过身,便要离开。
他并未说谎,他急着去找无名,哪儿来的工夫凭白在这儿耽搁,何况那妖若真是他所伤就算了,可偏偏与他无丝毫关系,他为何要留下。
“由不得你,诸位上。”
满头白发的妖眯着细长的眼,笑得一派温和。
“是。”声音整齐划一。
寂空看着周身围着的好几十号妖,心知无法善了,只能速战速决,伸手虚探取出一截菩提树枝,迅速欺身至最近的一个妖身边,作势打下。
那妖不避不闪,将手边的长枪挽了个枪花横着刺出,两相对撞,那妖顺势退后一步,周身其他的妖纷纷掏出武器围了上去,一场混战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