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凉亭外冒出几条人影,手里明晃晃的,都是背厚刃长的刀具。
!!!
王觉斐心里一凉,只道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些家伙多半就是那黑赌坊叫来的打手。正要拉着成大士跑路,却又见几条黑漆漆的人影从凉亭后包抄上来,堵住了去路。眼看这些人越走越近,王觉斐的腿却不争气地发了颤来,继而全身像过了电流似地动弹不得。
借着路灯,王觉斐看清来人都是表情凶悍之辈。再看见稍稍站前一些的那人,手里提着的刀锈迹满满,知道这人定是老手。那刀看似不够锋快,但一旦砍中身体绝对会把刀身的病毒细菌传染过去,就算拣回一条命也要感染破伤风。
这伙人是玩真的!
提着锈刀的那人看来是个为头的,一指仍坐在石礅上的成大士,说:“死胖子,这几天你可把我们老板气得够呛。他老人家下了狠心,就要你一条命,今晚你就上路吧!”
“等一下!”王觉斐勉强扶石桌,心想最近治安怎么这么糟糕了?为了一点钱就能叫上几个打手要人性命,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了不得的人物?
“我兄弟年轻不懂事,他赢的那些钱我劝他还给你们老板,为这点事你们也犯不着动刀动枪的,真闹大了你们也要吃官司。”王觉斐强自镇定下来,设法劝解道。
那几人哄和一声笑了起来,为头那人骂道:“你算哪根葱?不过你运气不好,跟这死胖子摊上这事。我告诉你,今天连你也死在这儿!”
王觉斐从未面对这么直接的死亡威胁,现在夜深人静,这处长堤已空无一人,最近的居民区也隔了一条马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伙人既然要干掉成大士,自然也连带着他也要一并收拾,省得日后累赘。想到这里,王觉斐一阵愤恨。
“不就是赢了点钱吗?能要我们两条人命?”
“这是钱的事吗?你问问那死胖子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免得你到死也是个糊涂鬼。”
王觉斐一听这话,猛的瞪向成大士。这家伙不知何时酒已醒了,正好整以暇地点上了烟,一脸轻松。
“我真的就只替你赢了点命,不过还有些倒霉蛋看着实在可怜,顺便也帮他们下了几注,把庄上的底子都赢给他们了。”
“你……!”
“别废话了,大伙上!”还未及王觉斐反应,那几个打手已抄着刀赶了上来,眼看就要翻过凉亭。王觉斐抄起石桌上的杯盘正要掷出去,眼前一道红光如子弹般划过夜色,狠狠打在最先跳上的那人左眼。空气中立时传来一股焦臭之气,被击中那人惨嚎一声,捂着眼掉了下去。
“滋味不错吧?”成大士坐在石礅上,肥硕的身躯竟突然有了几分渊停岳峙的高手气派,方才嘴上叼着的香烟已然不见。王觉斐像是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眼见另几人也冲了过来,成大士还有空开起了玩笑,道:“小时候打架你可比我手黑,这会儿怎么怂了?”话未说完,人已扑了上去,手上却多了一根细短的物什,却是刚才吃饭用的筷子。
左边几人已跃上凉亭,飞身举刀正要砍下,成大士玩笑着侧身一闪,手法干净利落地斜刺而出,正扎在一人持刀的右手腕上。这一刺竟似入肉三分,成大士更不放开,反手一挑,那根寻常的竹木筷子竟如一把利刃,顺着对方右手腕横直划开,带出一道血光直掠而出,连废了几人。为头持锈刀的那人也没料到成大士竟有这般身手,眼中激起一股嗜血的兴奋,双手互持,出刀平直捅来,不料成大士早已防备,手腕翻转,捉住那人双臂错身一挥,竟将那人呼啦啦摔上半空。
持锈刀那人身手着实不错,在此劣势下竟强自稳住重心,稳稳定在石桌之上,反手挥刀反击。
“吆嗬,你还真练过?”成大士稍觉意外,突然对王觉斐喊道:“哥们快闪!”
王觉斐早在一旁看得傻眼,他平素连和流氓地痞斗殴的经验都不多,眼前这种三流武打片的情节着实匪夷所思,竟忘了动弹。忽觉脑后生风,再回头时眼前已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朝他砍了过来,大惊之下转身就躲,只听得“嗤啦”一声,大刀已削下他半边衣袖。幸亏他本没有左手,不然这回也要被砍断了。持锈刀那人半跪在石桌上,与他相距极近,反身一记“蝎子摆尾”将他重重扫开,喝道:“你们先顶着这胖子!”说罢飞身跳出凉亭,朝王觉斐赶去。
“妈的!”成大士投身上前,双掌往下一探,平平推在凉亭的两座石礅上。那石礅被他一掌带飞,炮弹般砸倒剩余几人。再看亭外时,王觉斐已被持锈刀那人踹到长堤边缘,惊慌之下竟又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王觉斐摔得鼻青脸肿,待回过神来,眼前已有人持刀赶上,抬手便是一斩。
“找死!”
半空蓦地传来一声大喝,只见成大士正从长堤边一跃而下,沉云贯顶般探手直直拍在持刀人天灵盖上,只听得分明一道皮骨绽裂之声,锈刀“呛啷”落下,那人颓然而倒。
王觉斐惊魂未定,好半响才爬了起来,靠在堤坝上喘着粗气。眼中看着默不作声的成大士,又惊又怒,还掺着少许怨忿之气。
“这混蛋拖累老子被人砍也就算了,身手这么好,打架时居然没顾上我,害我差点小命不保。”王觉斐心中一万只羊驼飞奔而过,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地上那人,不禁担心起来:“你不会真把他给弄死了吧?”
成大士上前“腾”地一脚飞出,将那人踢开老远:“反正这群货已经不算人了……”
“我靠,这回他没死也让你踢死了!”
正抱怨间,地上那人的身体突然像是化开了一般,一团黑雾缓缓从身上蒸腾而起。王觉斐眼见成大士脸色骤变,竟前所未有地露出惊恐神色。正要开口,却见堤岸上方也升起了六道黑雾,似缓实快向眼前这道黑雾飘了过来。
成大士突然开口大叫:“快跑,别让那些东西缠上你!”
王觉斐见他脸色不对,定是有了什么诡异到连他都难应付的事情,下意识地转身便走。却听得上空呼啸声大作,抬眼一看长堤上也升起的六道黑雾,眨眼间已然交织成团,化作六道黑色锁凌空朝他们直飞而来!
“哗啦!”
“哗啦!”
“哗啦!”
几乎就在一瞬,那六条黑链已死死地锁住了成大士的头身躯干!
“二胖!”王觉斐赶紧折了回来,想上前解开锁链。不料离他们最近的那团黑雾更快一步,直扑在成大士周身,与六条黑链互相交融,形成了一个漆黑的茧状光膜,将成大士完全关在里面。
“二胖!”
“别过来!”成大士眼看王觉斐要碰触到黑色茧膜,厉声喝止:“这些东西千万不能碰,你赶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二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该怎么救你?”
光茧外,王觉斐本能地感应到这些诡异的黑链上传出的不祥气息,却只能急得跳脚。
即便是在黑色的光茧内,成大士的脸色看起来也极为惨白。他苦笑一声,说:“本以为能逃得掉的,可还是……哥们,我的时候到了,该走了。”
“什么时候到了?你还得好好活着,别忘了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你还有个新家呢!”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怎么这么好骗?”光茧内,成大士的精神也开始虚弱。正要再说,却听天空中传出一个尖厉的怪声。
天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黑色气流,那气流不断盘旋漂浮,四周的夜空被不断撕扯扭曲,直到天空中开出了一个漩涡般的大洞,一只通体无羽的丑陋怪鸟已从黑洞中直冲而下,双翅呼扇起一片腥风,即便王觉斐站在地面都有些承受不住。成大士见到怪鸟就要飞至,脸上泛起一股决然之色,双手掐住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低声念诵。
“如意如意,顺我心意……如意如意,顺我心意……”
口诀念诵之时,成大士的身体隐隐泛出青色毫光,整个身体开始透明起来。王觉斐不明所以,却见他体内青光不断汇聚成型,一道尺许长的青芒光芒毕露,竟一下子就破开了黑色光茧,飘浮在王觉斐身前。
居然是成大士家中那把玉如意!
他竟然可以将玉如意收在体内!
王觉斐来不及细想,正想趁光茧破开的当口将成大士拉出来,不料那光茧在玉如意飞出后迅速修复,再无一丝缝隙。
天空的怪鸟越来越近,腥风四散,王觉斐甚至能看到怪鸟已张开巨喙,口中泛起了点点寒光。
“快走!”
光茧内的成大士已连人形都逐渐涣散,却用最后一分精神操纵起玉如意。如意碧芒大显,笼住王觉斐全身便腾空飞起,恰在无羽怪鸟飞临地面前便已躲开。王觉斐被困在碧芒内,随着玉如意如流星般划开夜空,最后一眼只见到黑色光茧被怪鸟一口吞下,脖颈一阵凸起下滑,已然将成大士吞入腹中……
“二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