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凤军赶忙起身朝院子里走去,当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他竟然有些恍惚,因为门外站着的人正是丁凤海。
由于丁凤军前几年为生计总是在外奔波,从未在家里长住过,而丁凤军每年的探亲假就那么几天,两个人能够见到的次数少之又少,对丁凤海的变化,丁凤军很是诧异,本来消瘦的丁凤海现在居然变得同丁凤军一样,粗壮的腰身,隆起的肚子,还有那张满是肉的脸,而且丁凤海原本白晳英俊的脸也已经不覆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黝黑,健康的肤色。
这么多年未见,兄弟间的感情依旧不减当年,丁凤军的眼眶顿时有些湿润,他忙将丁凤海让进屋里,招呼着,张凤荣为丁凤海沏茶倒水。
丁凤海也是满腹感慨,尤其是看到丁凤军的变化之后,更是感触颇多,岁月在他们兄弟俩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时间可以带走一切,但永远带不走兄弟间的感情。
待两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之后,丁凤军率先开口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丁凤海微微一笑说道:“今天下午到的家,你大嫂非得拽着我到她娘家去一趟,这不我俩才回来连家还没有回就直接过来看看你。”
丁凤军哦了一声说道:“大哥,你这是回来探亲的吗?”
丁凤海摆摆手,面露一丝尴尬之色说道:“不,这次回来我就不用再回部队了。”
丁凤军一愣,问道:“为什么?”
丁凤海笑笑说道:“我复员了。”
“复员?这也太早了吧,你不是刚过五十吗?照理说你当了这十几年的兵应该早留在部队上了吧。”丁凤军一脸诧异的说道。
丁凤海又是一阵尴尬,他略显无奈的说道:“本来在部队上我就是个司机,也没啥技术含量,现在的时代也好了,也轮到年轻一代的人来替代我这个老司机了。”
丁凤军听得出丁凤海话语中的无奈与不舍,看着丁凤海眼神中流露出的失落之感,丁凤军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不知道丁凤海在部队上经历过什么,但从丁凤海的话语中丁凤军还是能够听得出些许的惆怅。
“那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吗?”丁凤军没打算向丁凤海打听关于部队上的事,他扯开另一个话题问道。
丁凤海简单的收拾下悲伤,说道:“回来的时候领导为我安排了一份工作,还是做我的老本行,为一家国企的老板当专职司机。”
“哦。”丁凤军轻轻回应一下,说道,“对了,大哥,你还没吃饭吧,不如你就在这里吃吧,不行把大嫂也叫来,省得你们回家再做饭了。”
其实丁凤军这也不过是虚让一下,毕竟丁凤海说了,他刚从陈冰莲的娘家回来,怎么说老丈人也得好好招待招待自家的乘龙快婿吧,可谁知,丁凤海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一旁的张凤荣倒开了口用责怪的语气对丁凤军说道:“凤军,你也真是的,大哥不都说了吗,他和嫂子刚从娘家回来,这嫂子家还能不管女婿吃饭哪。”
张凤荣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陈冰莲正好推门进来,她似乎有些不悦的说道:“哎呀,凤荣妹子,你还真别说,我和你大哥还真就没有吃上饭。”
陈冰莲的突然出现本就将这和谐的画面打破,再加上她说得话,更是让局面馅入一种僵局。
张凤荣本就说得是一句玩笑话,哪曾想,事实己定,既然此话由她而起,那她就有义务将事平息。
张凤荣干笑两声说道:“大嫂真是会开玩笑,怎么说大哥这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好不容易回来了,老丈人还不得好好招待招待?”
陈冰莲一听这话,非旦不觉得脸红,反而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原以为也是这样,可谁知道我那个不听话的弟弟又捅了篓子,还连累了我哥,害得我哥又破费了不少的钱,我们去的时候,一家人正就此事闹的相当不愉快,幸好你哥的能耐大,这些年挣的钱也多,他啥也没说直接把我哥家破费的那些钱全填平了,这才算是缓解了家里的战争,但因为这件事,已经把我爹娘气得不行了,他们哪里还有心情招待我们哪,再加上经过这件事把我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饭,你哥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回来了。”
张凤荣轻轻回应一下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在这里吃吧,反正我们也还没有吃饭呢。”
陈冰莲闻听此言忙说道:“哎呦,凤荣就是客气,你不提吃饭还好,这一提吃饭哪,我还真有些饿了。你看你哥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凤军平常也忙,他们兄弟俩也难得借着这个机会见上一面,更别说坐在一起吃饭了,依我看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我和你哥就留在这里吃饭吧,让他们兄弟俩借着这个机会也好好聊聊。”
对于陈冰莲这种厚颜无耻的态度,张凤荣早就司空见惯了,丁凤军亦是如此,如果今天陈冰莲不打算在这里吃饭的话那才叫人觉得反常,当然,对于丁凤海来说,他还是有些适应不了陈冰莲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他听完陈冰莲说的话后,不由的老脸一红,没好气的低声说道:“想在这里吃饭就直说,干什么讲那么拐弯磨角的话,真是的。”
丁凤海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陈冰莲听的一清二楚,她原本满是喜悦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连说话的口气中都带着不悦。
“你要是不愿意在这儿吃,咱们就回家,要是饿了,别叫我给你做饭,真是的,你看看人家凤军多疼凤荣,哪像你,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怎么说我也累了一天了吧,哪还有力气给你做饭吃,要不是凤荣挽留,恐怕今天晚上咱俩都得饿着。”
丁凤海一直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尤其是面对气愤的陈冰莲时,他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
张凤荣似乎嗅到了某种战争即将带来的硝烟的味道,她忙开口说道:“我也觉得大嫂说的在理,女人嘛,本来就是让男人宠的,再说了,凤军有几年没有见过大哥了,你们兄弟俩不得好好聊聊吗,行吧,我再去厨房做几道菜去,让你们兄弟俩好好的喝一杯。”
说完,张凤荣朝厨房走去,这下陈冰莲又上话了,她对着离开的张凤荣说道:“不用做太多菜,吃不了多浪费啊,对了,炒菜的时候不要放辣椒,也不要放糖,医生说了,你大哥最好不要吃这些。”
听陈冰莲这么一说,丁凤军不禁有些大骇,他忙将视线转向丁凤海,带有关切的问道:“怎么,大哥你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丁凤海略显尴尬的一笑说道:“别听你大嫂说的,她就是大惊小怪,其实也没有什么毛病。”
丁凤海的话音未落,陈冰莲那边又略显不悦的埋怨道:“什么叫没有什么毛病,医生可说了,你的身体状况那可不是一般的差,以后无论是在吃喝还是休息上,一定得多注意,不然以后会出大问题的。”
丁凤海瞪了陈冰莲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话多,我这好不容易和凤军见上一面,话还没有说两句,你就跟个机关枪走火似的讲个没完没了,真是不让人待见。”
陈冰莲还想反驳几句,不料丁凤军倒先抢了先机开口说道:“大哥,其实大嫂说得也对,医生说的话,咱可得听着,身体是自己的,你不多注意着点以后受罪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丁凤海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丁凤军又开口说道:“对了大哥,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这病是由什么引起来的呢?”
丁凤海轻叹口气说道:“我不是一直在部队开车吗,常年坐在车上也不怎么下来,有时候在车上一呆就是一天一夜,平常看他们训练的时候,我闲来无聊,就只能借抽烟打发时间,这久而久之,烟抽多了这肺却总是出些问题,后来到医院查了查,说是有些肺部的炎症,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说平常少抽根烟,多注意些饮食习惯就行了。”
丁凤军听完丁凤海的叙述后,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脸上尽是担忧之色,说道:“医生应该是让你戒烟吧,大哥,肺部上的炎症可不是小事,你以前也是医生,对这方面要比我懂得多,我看以后这烟你还是别抽了。”
丁凤海不由的苦笑道:“都抽了几十年了,哪能说戒就戒的,再说了,我年龄也不算很大,没事的,我自己的身子板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冰莲一脸不屑的神情瞟了丁凤海一眼,然后又对丁凤军说道:“你大哥就是这样,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你说咱们做这些说这些不都是为他好吗,可他倒好,偏偏不领咱们的情。”
丁凤海又瞪了陈冰莲一眼,一脸不悦的说道:“就你话多。”
陈冰莲冷哼一声,直接把脸转向一边,她已经饿的没有力气再与丁凤海扯这些没用的话题,可谁知,陈冰莲刚把脸别向一边,她的视线刚好触及到坐在一边沉默不语正在擦拭着吉它的丁庆生的身上,这下陈冰莲又似有了洪荒之力,她不怀好意的奸笑两声,高傲的对丁庆生说道:“庆生,不是大娘说你,你也太没有礼貌了吧,大爷和大娘都来这半天了,你也不知道打个招呼,真不知道你二大爷是怎么教得你。”
丁庆生本来就非常讨厌陈冰莲,此时一听到陈冰莲对他如此的出言不逊,丁庆生把吉他往身上一背,手里的抹布往桌子上一甩,站起身来,一句话没有说便向自己的卧室径直走去,当他走到陈冰莲的身边时,阴冷的声音自他的口中传来。
“坏女人就是坏女人,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说完,丁庆生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卧室。
丁庆生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到了,这下可惹到了陈冰莲,只见陈冰莲气势汹汹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愤怒的对着丁太生的背影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真是没有家教,会不会说话啊,懂不懂的尊老爱幼啊。”
看着陈冰莲还有要说下去的气势,丁凤海赶忙阻拦道:“行了,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般见识呢。”
陈冰莲一听这话更是来气,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说道:“野孩子就是野孩子,一点都不懂的礼仪廉耻,真不知道你爹妈是怎么把你生出来的,得亏你爹妈死得早,要是他们现在还活着,不得被你活活气死!”
丁庆生的手刚刚碰到卧室的门,便听到陈冰莲说他是野孩子,他的心不由的一颤,一下子转过脸来阴冷的眼神直刺陈冰莲的心脏,陈冰莲被丁庆生的表情吓到,但她仗着丁庆生不会对她怎样,又说道:“看什么看,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让你姓丁,简直就是丢丁家的脸!”
丁庆生所反感的便是别人说他没有教养,他本身就是个孤儿,被别人说没教养就仿佛是在揭他的伤痛,当陈冰莲这句没教养的东西传过来的时候,一股怒气自丁庆生的心中一直升腾到大脑中,让他有种暂时性失去理智的感觉,他努力的压制着这股作崇的气体,冷冷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连自己都没有管好还好意思说我,真是不知羞耻。”
这下可好,因为丁庆生的这番话,彻底惹怒了陈冰莲,陈冰莲一蹦尺高,像极了一个泼妇,她抬起手指着丁庆生说道:“怎么,我还不能说说你了,我告诉你,你的命都是老丁家给的,别说我骂你两句,就算我现在把你杀了你都不能有任何的怨言,说你没教养不应该吗,啊,早知道你这个东西是个白眼狼,当初我就该让凤荣狠狠心把你卖了,也省得你在这里气人!”
丁庆生实在听不得陈冰莲这些胡言乱语,他本想冲上去抽她几个巴掌,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够冲动,丁凤军还在这里呢,他要是敢乱来的话,丁凤军一定不会由着他的性子,到时候吃亏的还会是他自己,虽然因为愤怒,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但丁庆生还是努力的克制着。
丁庆生听着陈冰莲的污言秽语,只淡淡的回应道:“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你这样的恶人,你说你如果一直这么恶毒下去的话,我想早晚会有一天你的舌头被别人割了!”
陈冰莲可不是那种随时收放自己情绪的人,被丁庆生这么一说,她已经气得浑身在发抖,碰巧此时她的眼角的余光触碰到茶几旁有一空的啤酒瓶,她想也没想,伸手拿过啤酒就要冲丁庆生砸去,索性这时一直在里屋沉默的相晓琴和丁晓画听到吵架的声音走了出来。
丁晓琴一看事情不妙,忙跑到陈冰莲的身边,一把握住陈冰莲的手腕,才没有让陈冰莲将瓶子丢出去。
丁凤海已经被陈冰莲的傻气气得不行了,他猛得一拍茶几吼道:“行了,你适可而止吧,你说你一把年纪了,总跟一个孩子过不去,你觉得这么做有意义吗?”
陈冰莲因为气愤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丁凤军阴沉着脸对丁庆生说道:“庆生,我平常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去,给大娘道歉去!”
丁庆生冷哼一声,低沉着声音说道:“要道你去道,我才不会向这个坏女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