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小白一行人离开了孟婆婆的小楼之后,孟婆婆便将杜康请到了家里。
八年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接触。
可是,孟伊伊不是来找杜康谈感情的,而是打算告诉他八年前的事实。
八年前,那个在孟伊伊小楼前抢夺孩子、身受重伤、被孟伊伊不管不顾的女人,其实被孟伊伊救下了。
当时,孟伊伊隔着窗户看到外面发生抢夺孩子的骚乱,她也看清了那个刺伤邵清清和两个孩子的领路人。
那个领路人,隶属巨象族,明面上的工作是往阴间带回魂魄,可经常干的,是贩卖婴儿魂魄的勾当。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可这些时常往来的领路人,孟伊伊对他们都是深有印象的。尤其是这个领路人,很少带回成年人的魂魄,总是抱着一些孩子来,而且大多是婴儿的魂魄,孟伊伊便惦记上了他。
说来也巧,那天孟伊伊正在窗边晒太阳,就看到一个女人从这个领路人手里抢夺两个婴儿。当时孟伊伊便知道,那个女人一定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
可是,上任汤婆夏虞离任前,特意嘱咐过她,汤婆这里地位超然,虽然看似是个闲差,但是非常重要,也非常敏感,所以不要和太多人产生不必要的瓜葛,尤其不能参与阴间政事,因为这是有血淋淋的历史教训的。
就这样,一直到那个女人抱着两个孩子晕倒在自己门前,孟伊伊才能装作闲云野鹤一般,开门抱过两个孩子。不过,这个身受重伤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出手相救的。
所以,孟伊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让人挖坑把这女人埋了,等所有人离去之后,暗中再施以援手。
孟伊伊深知没人敢在她这里造次,她这样一说,便没人敢再反驳,所有的领路人都要给她孟伊伊一个面子,否则,随便找个借口,那些领路人就能丢了饭碗。
在坑挖了一半之后,所有人都已经离去,孟伊伊便让人将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抬回了家里。
当时,两个婴儿所受的伤更重,只留一点气息,而那个女人,已经重度昏迷。孟伊伊为了救他们三人,擅自使用了上古魂魄交易法则,将女人的生命力转嫁到两个孩子身上,救下了两个孩子,只不过,两个孩子在吸收了新的生命力之后,样貌发生了一些变化。
而这个女人魂魄里所剩的金、木、水、土四行属性几乎全被打散,消失在茫茫天际。
本以为这个女人会就此死亡,可孟伊伊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活着。
从没见过这种情况的孟伊伊有点蒙了,不过她马上回过神来,连忙将这个女人的生命力转移到一副年轻女性的躯体之上,这才救下了她。
而那副年轻女性的躯体,正是孟伊伊刚到阴间和一男子所生的女儿,只是,这女儿只活了不到二十岁,便不知因何原因突然死去,孟伊伊痛心之余,用素灵花将女儿的遗体完美保存了下来。
可是,就在孟伊伊转移女人的生命力到自己女儿身体上的时候,她隐隐看到在那团生命力光团之中,仿佛有一丝金色和蓝色存在。
大感疑惑的孟伊伊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操作过程,发现自己的确没有任何疏漏,不禁怀疑这个女人本身是不是有什么奇特之处。
当女人醒来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虽然孟伊伊仍然心存疑虑,但是看到犹如一张白纸的女人,还是先放下了疑虑,开始教这个女人所有的东西,就像教一个婴儿一样。
渐渐地,她发现这个女人仿佛仍然有一些残存的记忆,因为女人总是看着那两个婴儿发呆,而且,总是在梦中尖叫醒来,接着又沉沉睡去。
孟伊伊翻出上一代汤婆夏虞传给她的《魂魄交易法则》那本书,发现其中有记载,如果魂魄生命力转移之后仍有人间的记忆,那为了转移人的安全,一定要把所有涉及到他过去的东西统统拿走,否则,主金属性的记忆会慢慢恢复,无法控制,而当这些记忆再次回到转移人的体内时,转移人会遭受无法承受的痛苦。
迫不得已,孟伊伊将两个襁褓之中的孩子送了人,这个人,就是裴清澈。而那两个孩子,正是孟小苍和孟小霜。
女人慢慢恢复了平静,很少再有梦中尖叫醒来的情况,放下心来的孟伊伊,给她取了个名字:孟天蓝。
八年后,当孟伊伊看到杜小白之后,就知道,当年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杜小白的妻子,邵清清。
可是,孟伊伊选择了装傻,没有将实情告诉杜小白。原因有三,第一是孟伊伊从来没有把救活那个女人的事情告诉别人,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早已越了界。第二,即使告诉杜小白实情,他也只能看到一个早已将他遗忘、完全换了容颜的女人。第三,孟伊伊这几年早就把孟天蓝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她不舍得让她离开。
随后,孟伊伊一直处在犹豫和自责之中,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将事实告诉杜小白,成全这个为爱执着的男人。感情却告诉她,应该隐瞒下去,这样不仅能继续保护孟天蓝的身份,也能让孟天蓝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当孟天蓝提出要去灵蝶堡的时候,孟伊伊就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上代汤婆夏虞曾经跟她说过,夏虞的老师,第一代女娲曾经有句名言:命中注定的两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有什么阻碍,最终总会走在一起。所以,做这样两个人感情的拦路虎,甚至棒打鸳鸯,是最愚蠢的事,是会遭到天谴的。
孟伊伊已经看得出,不出两天的时间,孟天蓝看杜小白的眼神,已经有了不一样的神采。她不能再做阻拦了,但她也选择不将实情说出,既然你们看起来是命中注定在一起的,那自然会找到办法重新相聚在一起。
于是,她同意了孟天蓝的离开。
孟伊伊看着凝视着她的杜康,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孟伊伊已经救了他亡妻和孩子的命,至于他们夫妻两个能不能重新再一起,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作为一个汤婆,我已经越了界,过了底线,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的,杜康,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那你干脆别告诉我得了,你还跟我说什么?”杜康问道。
孟伊伊轻轻摸着自己的胳膊,眼神淡淡地看着上面若隐若现的黑色斑点,挤出一个明亮的微笑:“不想你再和我生气了呗!”
杜康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没有丝毫的兴奋和开心,心里反而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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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蝶堡,距离羽花阁近五百米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酒楼,名叫“甘如饴”。甘如饴酒楼是一家百年老店,有接近两百年的历史,期间经过多次翻修,环境利落优雅,饭菜量大可口,价格适中实惠,日夜不眠不休,因此远近闻名。
这时,在甘如饴二层楼的一个包间里,靠窗的位置,正坐着两位男子,觥筹交错,相谈甚欢,这二人,正是萧雨腾和杜小白。
“大哥,我再走一个!”说罢,萧雨腾一仰头,刚才还满满的酒杯立马空空见底,那杯子,盛的足足有二两酒。
“雨腾,你年纪还小,在人间,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酒都不会卖给你。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这酒,可不是这么一个喝法!”杜小白有点担心地说道。
“大哥!我知道!你今天别拿我当你的弟弟,就拿我当你的兄弟!今天我高兴!”萧雨腾已经酒意微醺,可看得出,他确实心情大好。
杜小白看着萧雨腾,满眼尽是自己上高中时的影子。讲义气、有豪气、脑子灵活,不想后果。
杜小白轻轻地摇了摇头,学着萧雨腾的样子,也将自己杯中的二两酒一饮而尽。他是过来人,他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是劝不住的。既然劝不住,那就干脆陪他们一起疯好了。
在裴清澈驾着马车离开之后,萧雨腾便拉着杜小白来到“甘如饴”。老板一瞅是自己东家小少爷,连忙将二人请到最上等的包间,好酒好菜伺候上来。
萧雨腾虽然地位高人一等,却是一副平易近人的脾气,毫无任何架子可言。等上好菜后,他便让店老板忙自己的事去,不用再理他们两个了。那老板也是心思活络之人,又送上两瓶好酒,便轻轻带上门,忙活去了。
萧雨腾由于家庭出身的原因,知心朋友没有几个,虽然杜小白长他十来岁,可由于容貌变得年轻许多,加上之前二人无缝的配合。他对杜小白大有同辈朋友的感觉。尤其是当他听完杜小白寻找妻子的故事之后,萧雨腾想起没法和自己长相厮守的独孤金罗,更是感同身受,心有共鸣,对杜小白产生了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感。
于是,饮酒经验甚少的萧雨腾,爽快地豪饮三碗之后,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醉酒。
杜小白没有多劝,很多事情,男人总要经历了才知道深浅。他坐在已经趴下的萧雨腾对面,小喝了一口酒,感觉不错,不过,和杜老爷子的酒,就差的太远了。他将酒杯放下,开门下了楼。
杜小白找到店老板要了一张毯子,回来之后,让老板弄了一张板床,把萧雨腾放躺在上面,盖上毯子,这时,满身酒气的萧雨腾嘴里不住地咕哝着:“金罗……金罗……你别走……”
杜小白眼睛轻轻一抬,心中不禁暗道:谁?火腿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