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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你不该喝

“在这竟然能吃到蛋炒饭,真是难得!真是难得!”杜小白大口扒拉着碗里的饭,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吃饭之前,他去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萧雨瑶为他找出的衣服。衣服看起来很像电视剧里的古装汉服,宽袖长衫,这让一头短发的他觉得有点不伦不类,但是萧雨瑶说只有这一件比较合适的男士衣服,无奈只能先套在身上了。

“哥,这么多女士呢,你的吃相就不能好一点嘛……”萧雨瑶也有点看不过去了。

“蛋炒饭,是我菜单里的NO.1,虽然味道和人间的不太一样,但是也很好吃。”杜小白继续大快朵颐。

“阴间很多东西的味道和人间都不太一样,水,粮食,蛋类肉类,都是有点区别的,所以你会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哥,以后你可要多问,不要乱吃,否则又要发生喝掉圣母莲液的事情……”萧雨瑶一番谆谆教导,模样看起来倒更像是杜小白的姐姐。

“老妹,回头你给我列个清单不就得了,恩,这米饭真好吃!”杜小白犹如饿狼看到了一群绵羊,心思都在饭上面。

旁边的孟天蓝看着这兄妹俩,只是浅浅地笑着。她做的蛋炒饭,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吃,别人都是不喜欢吃的。今天,自己倒是没吃上几口,几乎都让杜小白一人收拾干净了。不过,她的心里并没有一丝介意,反而有一种小幸福的认同感。

刚才吃饭之前,孟天蓝听萧雨瑶讲了所有关于这个杜小白的事,听完之后,她对这个男人多了些敬佩之情,还有一丝好奇之心。

敬佩是因为他不仅救过自己的妹妹,而且还是一副热心肠,搭救了很多阴间的百姓。好奇则是因为杜小白奇特的遭遇,以及可能出现在她梦里的事。

根据瑶瑶所述,这个杜小白是因为误喝了圣母莲液,所以在昨天发生石灾时,容貌发生了变化,但身材外形并没有什么变化。那自己梦到的到底是不是他?

孟天蓝有一点懊恼自己没有记清楚梦中人的面貌,只记得身形,那根本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梦中人就是这个男人。她感觉自己仿佛马上就要上岸,却又被大浪推回到了水里。自己只有八年的记忆,据婆婆说,在八年前,她被河水冲到了岸边,是婆婆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自己,救了自己一命。可是当自己醒来之后,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

和婆婆一起生活的这八年里,她常常会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蛋炒饭、老师、婴儿、一个温柔的男人。反反复复,却又总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们的相貌。

但是即使看不清,在醒来时她也会记得,自己在梦里感觉非常的温暖。于是在梦中她都会潜意识地告诉自己,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她一度怀疑,那或许是自己以前的家,但是按照自己如今二十六岁的年龄,八年前自己才十八岁,怎么可能已经有了一个家庭呢?

于是,她不再胡思乱想,专心手里的事情,只是她仍然很依恋梦中的感觉。

所以,她特别爱这些留在婆婆家的孩子们,她温柔耐心地陪伴着每一个孩子,学着做老师,教他们各种知识。在六年前,萧雨瑶和婆婆商量想要设立一个接纳孩子们的学校时,她简直是从沙发上跳起来的。

只是,为学校的事情忙起来之后,她就很少再梦到那些人了。一晃几年过去,她已经渐渐淡忘了。

前几天,当那个温柔的男人再次走进她的梦里,外形依稀变得清楚时,那淡忘了多年的感觉犹如积蓄多年的岩浆,喷薄而出。梦里的她止不住地哭泣,泪如雨下,她把脸贴在男子一只手的手背上,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那男子只是温柔地帮她拢着散乱的头发,轻轻地说着: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她从梦里醒来之后,在床上看着湿透的枕巾,呆呆地坐了很久。

之后几天,她的心情始终很低落。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走到了一扇关闭的大门前,想打开,却没有钥匙,想敲门,却觉得自己也许走错了地方。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年龄不对。她实在难以相信,八年前才十八岁的自己,就拥有了这样的生活。

她怕婆婆担心自己,于是努力不去想这个梦,专心陪伴这些孩子。当听到学校里有孩子不舒服,她立马动身去了学校,繁忙会让她暂时忘记很多东西。

可从学校回来之后,谁知却碰到了瑶瑶带回来的哥哥,触动了自己很久以来一直努力忘记的梦。

也许一切都只是个幻觉,梦本来就不真实,人家一个刚到阴间不久的魂魄,可能只是碰巧外形很像罢了。

孟天蓝不愿意再想这个不太可能有答案的问题,她开始专心吃自己的饭。

“婆婆,”杜小白想看看孟婆婆的状态怎么样了,开口问道,“很多年前的事情您还能记得吗?”

孟婆婆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回道:“小子,不是婆婆不帮你,婆婆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得了什么病,我这痴呆症从百年前就开始了。一百年以前的事,我倒是还有很深的印象,至于这一百年的事,有很多我都记不太清了。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魂魄,没有特别特殊的事情,关于魂魄的事情基本我都忘了。”

杜小白点了点头,看了看萧雨瑶和孟天蓝,不再说话了。

众人吃完饭后,萧雨瑶带着一群孩子去屋外玩了,孟婆婆说觉得自己有些累,就上楼回屋去了。杜小白留下帮孟天蓝收拾碗筷。

孟天蓝将碗摞好,杜小白就端去冲洗,孟天蓝扫地,杜小白就去拿簸箕,两人配合地非常默契。

孟天蓝看着杜小白的背影,忍不住轻声问道:“杜大哥,瑶瑶说你来这里是为了问关于你妻子的事情,可是她并没有说细节。其实……我在这里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方便的话……你可以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上忙。你别看婆婆外表年轻,她毕竟年纪很大了,最近这几年,很多时候都是我和孩子们在为魂魄发失忆汤,她很少出来的。”

杜小白将清扫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转身坐到沙发上,抿了抿嘴,讲起邵清清的事情。孟天蓝倒了两杯水,在杜小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到了他的面前,接着认真地听杜小白的故事。

杜小白讲完之后,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实话,其实我现在有点纠结……”

“为什么?”孟天蓝问,她听完杜小白妻子的故事,有点难受。同为女性,她深知邵清清付出了什么。

杜小白摇了摇头,说:“起初婆婆总是间歇性忘事,我还很苦恼问不到我老婆的事,但是现在我倒有点庆幸婆婆这个样子……说句老实话,满打满算我来到阴间才几天的时间,就碰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在这阴间,很多事情都是我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

杜小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看着认真聆听的孟天蓝,继续说道:“在这里,有奇怪的水和毒,奇怪的花草鸟兽,能飞的轿子,活了好几千年的老妖怪,神秘的五大家族,等等等等……这里面,有的东西我在人间听说过,比如说黄泉路、孟婆婆、酆都城……虽然事实和听说的不大一样,但毕竟也算是听说过,可是,其他绝大部分的东西我都是第一次碰到。再加上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诡异的事情,灵魂绑定的金牙,中了奇怪的毒,吐丝做茧,能听到动物的话……天蓝妹妹,我和你说,我现在脑子里真的是一团浆糊,我甚至都搞不懂阴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社会。你看我的身上,穿的好像是汉朝的衣服,可是你们穿的竟然是现代的裙子……这阴间,是异能世界?封建社会?还是神鬼领地?我觉得都像,也都不像……”

杜小白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平静至极的忘川河,吐露出自己的心声:“其实我也是阴差阳错才来到了这里,瑶瑶她是无意之间提起我太太可能活了下来,我这才一时激动,想要问婆婆关于我太太的事情。起初我是想,如果有她的消息,那我就去找她,如果没有她的消息,我也就死了这份心。可现在静下心来……我倒有点害怕得到她的消息,你说,如果得知她还活着,我又该去哪里找她?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她如果喝了失忆汤,忘了人间的事,如果我千辛万苦找到了她,她根本不记得我,或者开始了新的生活,我怎么办?况且,我一个初来者,手无寸铁,又有什么能力去找她?”

“我甚至觉得,我应该喝一碗失忆汤,一了百了……”杜小白有些气馁地说道。

孟天蓝默默地看着垂头丧气的杜小白,试着去体会他此刻复杂失落的心情。

当她第一次看到杜小白时,以为他就是那个藏在她梦里八年的男人,可现在她并不能确定就是这个男人。而且,即便确定了,那又能怎么样?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生活,有他自己的挚爱,他应该去追求,应该去拼搏。

而自己,应该做的,是鼓励他,支持他。

孟天蓝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杜大哥,那失忆汤,你不该喝,也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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