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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这小肩膀

距离酆都城西大门白虎门不到十公里处,是阴间赫赫有名的一个交叉路口——脱阳路口。

脱阳路口方圆近百米,四周环绕的是近百米高的平顶山石。面积极为广阔的山石被分成了六条路延伸出去,六条路以六十度角相邻,从空中往下看,仿佛是一片巨大的六角雪花瓣,花瓣的正中心处就是脱阳路口,所以,脱阳路口也有一个更加浪漫的称呼——雪花谷。

进入阴间的魂魄,如果能够顺利通过噬魂花区,来到这个路口,方能呼吸到被噬魂花隔绝的阴间空气,才算是真正来到了阴间。

脱阳路口的六条路分别指向六个方向:正西、正东、西北、东北、西南和东南。正西方向是噬魂花区以及人间进入阴间的入口,正东方向是酆都城的西大门白虎门,西北方向是四季风雪的白首峰,东北方向是忘川河渡口,西南方向是人迹罕至的瓦古丛林,东南方向则会通往裴老的住所“非衣花院”,以及僻兰山。

此时,一辆带棚马车正从东南方向的路快速驶向脱阳路口。

在马车前方的驾驶座上,裴清澈把小皮鞭轻轻地拍在马屁股上,控制了一下行进的方向,他轻轻扭转回头,看向身后的车厢。

在他身后的车厢里,萧雨瑶和芸芸小苍三人正满面困惑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杜小白。而这个男人,正闭着眼睛,酣睡如怡。

几个小时前,裴清澈把他和杜小白二人的单独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雨瑶,谈话内容则让萧大小姐阵阵心惊。

这个杜小白居然在人间就已经中了灵魂绑定的云茸毒……他还有一颗灵魂绑定的金牙……而且,安琪就是因为那颗金牙将他带到阴间的……

这个谈话内容里任何一件事都能让人震惊不已,更不用说好几件事抱着团一起扑面而来,这让心思机敏行事果决的萧雨瑶陷入了深深的疑虑和矛盾之中。

萧雨瑶虽然早已猜到杜小白是安琪带到阴间来的,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件事居然有如此多的弯弯绕……她本是出于爱才之心,才打算不惜瞒着安琪,把这个杜小白留在灵蝶,可是现在想来,留下他,到底是福,还是祸……

就在萧雨瑶心思摇摆不定的时候,负责去叫醒杜小白的芸芸惊叫地跑了出来。几个人听到叫声,急忙跑到杜小白睡觉的屋子里一看,床上的杜小白不见了,只剩一个巨大的白丝椭圆球。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近蚕茧模样的白丝球后,才隔着白丝的缝隙,看到被包裹在里面的杜小白。在里面的杜小白依然闭眼酣睡,而且正从鼻子里往外呼出白丝。

众人大惊不已,纵使才高八斗的裴清澈,也从未见识过这种作茧自缚的奇景,芸芸和小苍两个人更是已经看傻了眼。

萧雨瑶总是最先反应过来,她担心杜小白性命有危险,当机立断,迅速从袖间摸出一把匕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白茧划去,结果谁成想那白丝却结实得狠,萧大小姐的匕首完全砍不断。

几人没了法子,只能干瞪着眼看着杜小白在里面继续呼出白丝。不一会,白茧已经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杜小白了。

正当四个人还没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刚刚包裹严实的白茧突然一阵坍塌,散落在了杜小白的身上。

密密的白丝盖住了杜小白的全身,也遮住了他的鼻孔。又是萧大小姐心急手快,第一时间将盖住杜小白鼻孔的白丝拨开,防止他窒息。结果萧雨瑶却发现,这白丝已经变得极其酥脆,一摸就全断了。

他们把白丝全部从杜小白的身上清理下来之后,发现这个男人仍然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只是鼻孔不再向外吐丝,面色也变得比先前红润了一些。

之后,他们发现这杜小白完全叫不醒,方才还纠结要不要留下这个男人的萧大小姐,心中一横,决定将他带回各种条件完善的灵蝶堡。第一他毕竟救过自己,第二他身上这么多秘密,兴许对研究忘川河的毒水有帮助。

至于其他的顾忌和影响,等发生了再说吧。大灾面前有大义,纵使以后安琪找自己讨说法,自己也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

于是,他们合力将沉睡的杜小白抬进马车,给小霜留了一张便条,便马不停蹄地朝着酆都城灵蝶堡驶去。

裴清澈隔着车厢的门帘大声问道:“瑶瑶,杜小白他怎么样了?”

芸芸把门帘拉开,里面传来萧雨瑶的声音:“还在睡,不过脸色没有那么红了。”

“这位杜大哥,身上的怪事可真是一件接着一件,老夫也实在是看不懂啊……”裴清澈叹道。

“刚才他吐丝作茧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古怪。等回到灵蝶,我会召集下面的医生为他详细化验诊治一下,看看结果再说。”萧雨瑶说道。

裴清澈点了点头,道:“希望有人能看的明白。”

萧雨瑶从车厢里面钻出来,在裴清澈的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前面飞速奔跑的白马,叹道:“老师,白影可真快啊!从您的非衣花院到雪花谷,即使阴间最快的马也要跑上近半个时辰,这才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快到了!”

裴清澈摸着自己飞扬的胡须说道:“这不是怕颠簸了你们,没敢让它撒欢儿跑嘛。要是真跑起来,你们的飞轿也跑不过它的!”

萧雨瑶笑道:“您把白影用来赶车,实在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裴清澈摇头道:“哎,我又何尝不是一种苦恼,都说宝马配英雄,这种神驹给我这么一个糟老头用,确实是暴殄天物啊……十年前,白影的主人死在花院门口,它却一直赖在门口不走,我也是不得已才把它圈养起来的,其实我倒宁可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虽说这也是一种缘分,可实在是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呐!”

“那,白影主人中枪的子弹您还留着吗?”萧雨瑶问道。

“留着呐,我一直带在身上,说不定哪天会碰到有缘人,可以帮忙解开这个谜。”裴清澈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了萧雨瑶。

萧雨瑶解开布包,一颗亮银色的子弹滚落到手心,子弹周身环绕着类似花蔓的螺旋纹理,尾部四排细小的利齿闪着幽幽寒光,如果杜小白看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和那颗射伤安琪的子弹一模一样。

“老师,这子弹您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吗?”萧雨瑶盯着子弹问道。

“很可惜,没有人见过这种子弹。但是,瑶瑶你也知道,天界和阴间有协议,绝对不允许有热武器的存在。可是枪支在人间是没有限制的。所以我想,那子弹应该是来自人间。”裴清澈笃定道。

萧雨瑶沉吟片刻,说道:“那可不一定……咱们阴间法令严苛,违反武器禁令者直接投入地狱,所以子弹的确不大可能来自阴间。如果子弹是来自人间,那白影的主人怎么又能活着来到阴间呢?所以我觉得,这子弹也有很大可能是来自天界的……老师,你把这子弹给我吧,我经常四处奔走,兴许能碰到见过这子弹的人。”

“也好,放在你那里,总比放在一个和花花草草睡在一起的糟老头那里强得多。”裴清澈说道。

萧雨瑶得到应允,将子弹装进布包,揣进了自己怀里。

车速很快,沿途两侧的风景也在快速向后飞去。道路两侧高耸的山石之间,时不时会从高处滚落几颗大块的石头,石头的速度很快,力道非常之大,有的石头在掉下来时,不仅会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甚至还要继续翻滚到路的另一侧,极其凶险。

萧雨瑶看到如此情景,皱着眉头说道:“前两天乘着轿子从这里急急飞过,没有留意,老师,现在这么多大块的山石滚落,过路的人难免会被砸伤啊……”

“这种现象,大部分发生在靠近忘川河这一侧的三条岔路上,离河越近,石头掉落的越多,也越大。这也是最近才逐渐发生的事情。不过,最终受伤的,还是那些常常徒步行进的平头百姓。”裴清澈叹道。

萧雨瑶不再言语,她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靠一副热心肠或者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萧家素来秉承独善其身的生存法则,她自己私自创办灵济堂,偷偷接纳无家可归的孤儿,已经是冒了萧家的大不韪。这雪花谷道路现在如此凶险,单靠她一个人的热心肠,恐怕难以解决。若是想动用灵蝶的资源,被父亲知道了,自己怕是要被训死。

这时,身后的车厢里传来小苍的声音:“瑶瑶姐姐,他醒了!”

萧雨瑶和裴清澈转过头去,芸芸掀开了门帘,里面的杜小白已经坐了起来。

根本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的杜小白张着大嘴打着哈欠,左瞧瞧右看看,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奔跑的马车里,于是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问完之后,他才发现那位被他看到屁股的萧大小姐正扭头看着自己,于是连忙拱手道:“萧小姐,听芸芸姑娘说,是你的决定救了我,萧小姐人美心更美,杜小白感激不尽。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言语一声,在下必效犬马之劳。我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一膀子力气还是有的。”

萧雨瑶听罢本想赞许一声,却又想到自己泄露的春光正是被这男人看去,不禁一片红云浮上面门,匆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转过头去。

杜小白有点尴尬地干笑两声,心中不免犯了嘀咕,这萧小姐怎么看起来冷冰冰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难不成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也就是看到了她的屁股,还是侧面,还不到五秒钟,不至于吧……

坐在一旁的芸芸心如明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啧啧说道:“就你这小肩膀,风一吹说不定就脱臼了,还一膀子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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