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飞凰城外,天兀村。
血枫林,镜湖畔,银月溪。
微风轻拂,红日正酣。
一群少年其间嬉戏玩耍,不亦乐乎。
青衣男孩——凌渊
凌渊聪明淳善,坚毅勇敢,当然这只是后来才发现的,最初像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用顽劣来形容,而用离渊的话讲,就俩字——逗比。凌渊似乎生来就极为熟悉水性,而凌渊是那种看着自己的胳膊都能流口水的吃货,所以对于水里的生物来说,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而且凌渊又黑,那么水就成了最天然的保护色了……这无疑是水生物种的噩梦。
素衣女孩——玉莹
素色绣花衣,月一样清雅,玉一般冰冷,却独喜欢和凌渊他们玩耍在一起,嗯?活泼起来也是蛮可爱的嘛。两年前搬来飞凰城外的天兀村,和她的奶奶居住在镜湖畔的小山腰上,至于其他亲人,玉莹只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白衣男孩——星知
自凌渊有认知起印象里便有了星知的影子,似乎有凌渊的地方就有星知,只是凌渊平平凡凡,而星知出自书香门第,举手投足都是风度翩翩,颇有大家风范,不知为何喜欢跟凌渊这种土蛮厮混在一起。
枫林里红叶铺就的小径,湖面成群的游鱼,小溪石块下的螃蟹,简简单单,对于凌渊他们来说,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玉莹喜欢枫林,尤其是秋天里的枫林,自然之美,无不惊艳,星知则喜欢游鱼,这种自由自在,游哉悠哉的生活,得其所以何羡仙,而凌渊偏偏喜欢抓螃蟹,大概是比较喜欢那种被大钳夹痛的感觉吧,额!还有个喜欢烤螃蟹的胃。不知为何,凌渊总是不厌其烦的向玉莹奉上自己亲手烹饪的美食,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着玉莹吃东西的样子,好像在凌渊的认知里,如果不吃的饱饱的,那可是会饿瘦的啊,那可是他家宝贝玉莹啊。
美好的时光似乎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空一阵迷离,晚霞失去光彩,又到傍晚。
意犹未尽的孩童们纷纷收拾好行囊,满满的收获……
“这便是那“选定之人”?看起来不过如此而已嘛。”
“此子心性坚韧,寻常手段可奈何不了他,不可小觑啊。”
“干嘛这么麻烦,直接干掉不就得了?”
“不可,此子既为上天所选,必得天光神佑,寻常手段不仅伤不了他,反而会暴露我们自己。”
“那该如何?”
“你们心魔一族不是善于摧心么?要不然我怎么会找到你。”
“哦,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不远处,黑夜之中,两道黑影鬼鬼祟祟。
凌渊只觉眼皮一跳,却不以为意。
日复一日的简单美好,只希望能无限延续下去…
可是谁有又曾想,分别之期正悄然到来。
首先是星知,半年之后跟随父母迁徙到了另外一座城镇,
接着便是玉莹,一年之后的某一天,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就好比人间蒸发了一样。
……
数月之后,凌渊独坐溪边,望着远处的空荡的小山,怔怔出神。
“凌哥哥!”轻柔的语调里是那素色的魅影,有那融化世间一切烦恼的笑颜。
只是,一切的一切,就这样,平静的,不带一丝征兆的消失了。
轻轻的,她走了,正如她轻轻的来……
冷玉莹,这个梦一样的名字,恍如昙花一现,又如流星划过,堪堪在凌渊心里烙下美丽的印记,便又倏的随风而逝。
晚暮清风,穿梭于郁林浅溪,弯月如钩,镜湖如画,只听得笛声悠扬,也不知那湖面的涟漪,是那笛之缘,或那风之故。那是一次美丽的邂逅,素衣女孩就这样闯入了凌渊的世界,然而,一年之后的今日,又这样平静的,如这水波般消逝,仿佛,漾开去,就再也收不回来……
怅然若失间,凌渊伸手摸了摸腰间,玉笛今尤在,只是,伊人却何方?
月色里,玲珑的玉笛,透着朦胧的温润的洁白,仿佛那素衣女孩白皙的面颊,只是为何,又仿佛闪动着的淡淡泪光。遥远的眷恋,只撩人心伤。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冷风带走这阵朦胧与沉醉,却是那泪光是真不是幻,只见凌渊身旁,一三尺青蛇,正高昂其首,凝望凌渊,其双目灵动,青光闪动,却是噙泪;蛇信轻吐,嘶嘶轻语,清风之中,若有若无。
“你也在为我们的故事悲伤吗?”眼前的可是一条冷血的青蛇,而凌渊却是出奇的平静,或许此刻的凌渊不仅思绪已降至冰点,连心都是冷的,既然都这么冷,那么便可呼作同类了吧!
眼光又回到了手上的玉笛,耳畔不自觉的回荡起那悠扬的笛声……青光闪过。
再回首,青蛇已不见踪影。只在夜色之中,留下一些晶莹的,闪光的东西。常理来说,这青蛇的视力,近乎于零,可那青蛇的眼神之中,分明又观之有物。而这些晶莹的水珠,究竟是泪滴,还是草露?凌渊忍不住用手指一尝,咸咸之中,竟有几分苦涩,也是奇了。
青蛇离去,凌渊心里一阵落空,隐隐又一阵莫名的不安。索性仰面躺着,也不惧什么蛇蚁虫兽。双手托起的玉笛,在这弯月的华光滋润下,更是玲珑剔透,温润洁白。
“玉莹!”轻轻呼出这个名字,凌渊忽觉心魂一颤,眼眸里,脑海中,一股滔天的冰蓝,带着撕心之寒,席卷而来……只觉着,瞬息间,天地冰封,万物冻结……深蓝,无尽的深蓝,空寂之蓝,静的,仿佛时空都已静止,只听得见,心底一阵惨笑。一道黑影,一阵幽鸣,深蓝由内而外,逐渐黯淡,一直到,天地万物只余墨色……
“啪!”玉笛手中滑落,冰封碎裂,锥心之痛。这是幻觉吗?多么可怕感觉,明明只是虚幻,却真实的如同一瞬间被拖入另一个世界。凌渊此刻已是冷汗淋漓。或许只是思念过度了吧,只是,真的就是这样?
小小的锦盒,尘封了玉笛,心念总算归于平静。
“爱之愈深,痛之愈甚,好戏才刚刚开始!”阴影里的声音,阴沉嘶哑,生疏的仿佛不是来自人间。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窗外稀疏的细雨,打在瓦砾上,很近,又似乎很遥远的声音。这是凌渊最喜欢的一首诗,也是那玉莹……“啊!”又是一阵触目惊心的冰蓝,继而黯淡,墨色,碎裂,化尘……撕心的,透骨的感觉,仿佛刚刚去地狱走了一遭,不,是炼狱。爱之深则痛之切,或许,只是思念过度吧。只是太痛,痛的无法理喻,痛苦之中,凌渊昏厥了过去。
也许,是时候放下这一切了。
以其纠结抑郁,不如四处游历,纵情山水之间。
茫茫原野,天地辽阔,坦坦荡荡,视之开怀,
菁菁小林,鸟语花香,流水潺潺,顿时宁静,
青山之巅,盘云笼雾,奇松傲立,壮志凌云:
天地景象,也无不是令人心驰神往,心旷神怡……
凌渊只觉,一阵醉。
只是,来不及沉醉,又一抹冰蓝划过……冰蓝如坠,思绪如冰,时空如破……五彩、斑斓不过只感觉到一瞬……瞬息化为湛蓝、战栗……灰败之色、破碎之音……刹那间,天地只余空无、残削……
不,这不是思念之痛,绝不是!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痛!爱之弥深,惧之弥深的痛,为什么?……
明明是那么喜欢的,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的,可是……“那冰蓝,好可怕”……只能放弃了……冰封中,战栗着,挪不动前进的脚步……“不!”……黯淡的墨色,灰败的妥协,碎裂了……眼睁睁,咫尺便是天涯。
隔绝——就这么是隔绝,爱之——则痛,倒像是播种出来的恐惧,……
“不愧是选定之人,居然能看懂这一切,没错,这便是恐惧播种的威力。(恐惧播种,利用受体已有的恐惧,使被播种者对所有喜爱事物产生恐惧反射)可惜,以你这凡人之躯,看懂又能如何?哈哈哈,坠入这恐惧的泥潭,你只能万劫不复,选定之人?那又如何?哈哈哈!”——深渊里,黑暗中,一个声音。
人生?不能有任何爱好的人生,没有快乐的人生……
我是谁?我这是在哪儿?我要做什么?——不,我应该做什么?……千疮百孔的心,满目苍夷的世界……
不,我不信,我要破掉这莫名的诅咒……
十年如幻……
哈哈,想不明白,又如何?不知如何,又如何?……
人生苦乐皆是果,
何故执忧锁平生。
囊中有酒揽月醉,
笑看红尘天地间。
……
只是,苦中作乐,终究是苦。
独自行走在地狱,眼里的光芒被悄悄虏去,血液里的温流静静流逝;耳里的悲泣,颤动的心跳;希望,终燃为灰烬。
只是凌渊并不知,至始至终他都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两个人也在为他默默承受。
在得知漠北西域有位得道高人,造化通天,高深莫测,便不顾旅途艰险,不惜跋山涉水,马不停蹄赶去,只是这一去,便再没了消息。
于是,带着锦盒,凌渊来到这里。
数月奔波,杳无音讯。
“找不到了…或许,这种存在就像这样,不断的痛苦,不断的增加罪过,那么就算找到又能如何?”执念成灰。
“如果是这样,不如就这样结束吧,别了,爱我的人们,还有,我爱的人,不要再记得我!”凌渊眼神冰冷,“结束吧,这无边的痛!”,匕首的寒光,没入心口……
……无法褪去的黑暗啊,就让我裹挟着,穿梭去遥远时空的净土,寻找那未知的答案……时空静止,一缕金光脱出凌渊的身体。
……千年的等待,只待这一刻,为你拔开迷雾……金羽流光,汇入凌渊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