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星知和紫嫣皆是琢磨不透,却是隐隐有些不安。来者秋暝,乃是当朝的重臣,官居一品,还不足以说明其举足轻重之地位。秋暝,以谋略著,老成持重,凡事以大局为重,行事则不拘小节,弃车保帅,乃是其惯用之策,常常令敌人和盟友防不胜防,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经年积累,威名赫赫,却也是血债累累。
星坝工程虽然也算是空前浩大的工程,可是既然已经完工,再惊动朝中元老,无论如何都让人匪夷所思,验收也不带这样的?
无奈文书在上,一切的一切,还得依皇命行事。
最初的这天,倒也相安无事,甚至连府上诸多布置都未曾改变,只是在议事厅附近新开辟一处场地,作为更高机密,文书中有提到此次任命牵扯到秘密行动,一切行动都须隐秘行事,本来打算腾出一间大点的房间供秋暝使用,不想这一隐秘就连官场的尊卑礼节都省了。
随后几天,却是陆陆续续来了来了许多人马,在大坝附近安营扎寨,像军人又不是军人装扮,数量之多,频率之高,让人咋舌。
七日之后,人马总算集结完毕,竟有五万之巨,星知府上也悉数换上秋暝的人马,却自是按兵不动。细一思量,大坝南边不远,便是趁此次战乱独立起来的三大割据势力之一的何庸,此番重兵集结,莫不是要去征伐?可是相较目前的实力,秋暝虽是一员重将,可那何庸坐拥二十万大军,且依势天险,莫不说秋暝的五万大军,纵使朝廷的百万大军来伐,也是处之游刃有余,丝毫不用惧怕。
随后七日,那秋暝往返于府上与营地之间,忙的不亦乐乎,而于昌州的大坝如何,倒显得颇为冷淡。秋暝在意的是大坝以南,和大坝核心区域开辟出的几处秘密营地。每一处秘密区域都由重兵把守,莫说闲杂人等,就连星知等人都不得靠近分毫。
……
如此折腾了半月,也不知秋暝等人究竟意欲何为?
直到某日傍晚,一支庞大的车马队伍在重兵护卫下抵达韩府,似乎是很重要的物资,秋暝等人亲自上前查探过后,便连夜秘密运往几处神秘区域,氛围之紧张,如同战事在即,而星知谢鑫等人对于所运何物竟也不得而知。
一个月后,似乎一切己准备妥当。这天一早,秋暝一身银色战袍立于马上,好不威风;银色须发风中飞舞,其后朝阳刺目,衬的秋暝宛若天神一般。
军营前,整齐的立着一队人马,个个怒发冲冠,为首者更是杀气重重,道,“五万零二百八十一人已集结完毕,李将军和杨将军已于昨夜去于南面和东面要道,我等这便带领将士去往北面要道”
“好,一切依计划行事,以烽烟为号。”
言罢,便自带一队人马去到大坝的核心区处,而后又回到府上。秋暝之事甚为隐秘,以至于这一个月来现场也无人知晓这老者竟是星知上司,所有人都仅以为是星知派来的工匠。
偌大的营地,此刻竟已是“人去楼空”,而随着仅剩下的半数不到的人马的倾巢而出,营地便只剩下少数的守卫和一些后勤杂使人员。
午时三刻,南面天边忽起一阵烽烟,漆黑如墨,狰狞至极,继而东面,北面相继升起两道同样的烽烟。
而紧接着,便是数声惊天巨响,几处神秘区域,皆爆出巨大的洞坑,一时间江水如泄,瞬间湮没了周遭的一切,怒水惊涛宛若洪荒猛兽,张牙舞爪的从爆炸处冲出,吞噬着沿途的一切,竟直逼何庸据守的下游。星知紫嫣等人俱是一惊,谜底终于解开,没想到这次的车居然是大坝和下游的百姓。好在此刻二人都在府上,离核心区域还有段距离,而那些维护者,则全然没有防备,应该不会那么幸运了。
水声不断,哀嚎不绝,间或有兵刃相接声音,恍如末日降临。
乱流中的幸存者纷纷四下逃窜,而必经路却是各自有人把守,逃出来的士兵起初还有些抵抗,后见身后洪流声势愈发宏大,越来越多的人拥堵在路口,抵抗之心瞬间瓦解的一干二净,干脆直接弃械投降。
就这样,秋暝不废一兵一卒,便拿下兀南,至于何庸,那场洪水之后便不知所踪,而周遭附庸于何庸的区域,也尽数收复。昌州一带的黎明百姓,还有维护大坝的工匠,无意间或遭逢重创,或经历灭顶之灾,遍地的尸骨,惨不忍睹,秋暝等一干人对此却熟视无睹。
秋暝来时已是烽烟四起,战乱连连,国库空虚得恨不得每人再交上一笔重税,星知这边工匠的工钱自大坝完工之后,也是一拖再拖,无奈的星知只得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以维持局面,稳定人心,可小小的积蓄在无限的延期之中,也只是杯水车薪。
一忧未解,又出新愁。
心血,多少人的心血,就这么毁于一旦……
生命,多少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轻易夺去……
然而更为可怕的,是这一切的行动都极为隐秘,除了谢鑫极少数人知道事情的始末外,大部分人都以为是星知指使,以至于许多人临死前最后一念竟是韩星知的名字,声音皆是无比的怨念。
韩星知一时气血攻心,眼前一黑,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一旁的紫嫣早已是花容失色,忙去搀扶星知,往日的调皮可爱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