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之事告一段落,旅途又恢复了平淡。干粮、美酒、朝露晨光,披粉霞寻道,风语暮色,枕花香良宿、一路青山、绿水,不知已,所谓忘形,不思俗,所谓忘尘,心随性,不知倦。忽而空气里一阵若即若离的气息扑面而来,熟悉、却又陌生。故士吗?欢悦间又掺杂忐,凌渊一时百感交集。
兀水河,苍耳山,血枫林,镜湖畔,银月溪…脑海里的浮动的印象,为何感觉到的是不安。
故土了吧……
却只见,大水中废墟,汪洋里残垣…没有人,没有炊烟,只有寂静,一望的空无…
这……凌渊只觉晴天霹雳,心一阵撕裂,双腿软倒在地,仰天恸哭,泣不成声。
天地无声,唯有寥落。
“小渊?!”伴随一阵熟悉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视野之中,咦?这不是丁小树么?此刻,凌渊眼里,却只有天地的颤动,痛苦的沉沦,视而不见,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心眼已经关闭,眼睛还能看到东西吗?
“你们村都搬到苍耳山南边高地去了,你还在这儿干嘛?”丁小树轻拍一下凌渊肩膀,没有任何反应。
再来一次,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次,巨大的熊掌重重的拍下,凌渊耳边响起了雷吼般的兽鸣,是张大石,对着凌渊耳朵毫不客气。
恸哭戛止,仿佛不幸坠入地狱的可怜虫得到天使的拯救与垂爱,一股绝处逢生的温流慢慢涌遍全身,阳光俯照大地,坚冰终将褪去…这一骇一喜之间,仿佛历遍人世沧桑。
凌渊在小树大石温柔的注视下缓缓被扶起,“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凌渊一手抓住一个,欣喜的大吼!
“哈哈哈!”三人各自牵马,向苍耳山南走去。
苍耳山南,简陋木屋。
“渊儿,在外面受苦了吧,都瘦成这样,风前辈没虐待你吧,想吃点啥,娘给买去!”凌渊一阵苦笑,除了旅途的疲惫,自己在风老头那儿每天嬉笑怒骂,吃的好睡的香,要不是沙漠里的阳光毒辣,真的会是“被养的是白白胖胖”的,又怎么会有瘦一说?“你去看有什么渊儿喜欢吃的,多买点回来,记得再带壶好酒!”“你呀!爹亲妈亲都不如酒亲,今天渊儿回来,就破例让你们爷俩喝个够!”“爹,娘,你们都歇着吧,好不容易我回来,就让我去跑一趟吧。”“挨?!你刚刚回来怎么能让你跑,你就好好在家歇着和你爹闹磕一会儿,娘去去就回。”凌渊自知拗不过,便道:“要不我陪娘一起去吧,路上可以聊聊,还能帮忙拎点东西。”“好,好,就依你,一起去。”
言语如何喜悦,却凌渊此时心中无比落寞,为何无论境况多糟糕,这么两个人最先想到的永远不是自己?如果说有一天连自己都会抛弃自己,那么最后还能站在自己身边的,应该就只可能是这两个人了吧,凌渊只黯然神伤:如果不是一番奇遇扭转乾坤,一切又会如何呢?人世间,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看着心痛的牵挂……
人之情,纵是相隔千里,仍会牵肠挂肚,缱绻万千。
简单陋室,欢声笑语,谈笑间,环顾忽觉凄凉,水灾之后,乡亲们的日子应该都不好过吧,有这神力,不如做点什么。
酒过三巡,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渐渐在夜幕中淡去,所谓天伦之乐,曼妙不可方物,普天之下,普普通通,却又有多少人为此黯然神伤,求之不得。
是夜,漆黑里亮出淡淡霞光,凌渊施展神力,洪水褪去,旧的村庄恢复原貌,或者,明天就会有人惊讶,这是天神的杰作吗?凝望熟睡中的父母面颊,褶皱起伏仿佛老树的风霜,写满岁月的沧桑印记,鬓丝银透,柔触不复流连,泽色不复荏苒。适逢喜悦又稍稍展颜,祥和宁静,似乎酝酿着某种生机,凌渊看过之后稍觉安慰,轻抚父母身上盖被,温柔的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一早,便悄悄的出了门去。
秋天里的兀水一改夏日的浑浊,清澈如镜,只是略微的冰冷。凌渊借此好好的洗漱了一番,整理一下衣着,便直奔飞凰城。清早的人烟甚是稀少,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深秋,即便是飞凰这样的大城里。小时候的凌渊常常随父母到这里赶集,这一路的风景自是熟悉不过。只是大半年在外,这城中虽大体维持原样,却也有不少细小的变化。比如,这前面的张府,以前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门外都有侍卫把手,如今却大门紧锁,门前院内蛛网清晰可见,显然是人去楼空,却不知为何。
前方不远,本应是一家茶馆,如今却换成“胭脂坊”,一股脂粉的香味从里面飘来,凌渊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看来是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如果没记错,这家店再往前走一点,便是闻名百里的烟花之地,记得有一次无意路过此地,只见美女如云,其中不乏美艳绝伦,妖娆无比的姿色。各自施展其魅惑之能,无不让人迷失神魂。而凌渊自也是俊朗不凡,引得一众美女如同狼见了羊一般,纷纷施展招数,吸引凌渊,更有人直接要将凌渊拉进屋去,表示分文不取。往事历历在目,凌渊抓了抓头发,似乎想要用凌乱的发型来掩藏英俊的面孔。慢慢的接近,好在,此刻的此地却是一番清净,倒不是此地易主,却是此刻众人皆在熟睡。
继续穿过一条街,人流开始变多,周围开始喧嚣起来,正是热闹的集市。集市以食材居多,各种手工艺品,日用品也是琳琅满目,可谓应有尽有。最外面最为彪悍的曹大叔,一边大刀阔斧的切割猪肉,一边大声的吆喝,凌渊自是最熟悉不过,凌渊径直走到摊位前,询问起价格。曹大叔回答也是干脆利落,却是突然一愣,抬首循声望来,:“原来是凌渊你这小子,大半年不见,又长高了,呵呵呵!”“听说你最近在跟一位高人学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攀谈甚久,仿佛亲兄弟般。售卖效率也因此大打折扣,一行人等的不耐烦愤愤离去,余下一些老主顾,也皱了皱眉头,曹大叔边不好意思的赔不是,边加快手中的速度,凌渊也在一旁帮起忙来,倒是几个老主顾与曹大叔和凌渊颇熟,也加入闲聊,相谈甚欢,似乎忘了是来买菜的。
这之后,凌渊一路采购,之间遇到不少老熟人,交谈之间,凌渊得知原来张府的张大人因为治理有方,政绩卓著,得予升迁,张大人一家也因此举家搬迁,此处宅邸便空了出来,虽然想要出手,却是价格原因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买主。恰好,凌渊此时正需要一处府邸,而钱财,对点石成金的凌渊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几经周折,凌渊找到了张大人此处宅邸的委托人,很快便买下了这处府邸,顺带托人打扫,不久便能接二老过来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