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二位了。”林田荣无奈地摇了摇头,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我姓林名田荣,世代都是这秋田镇人,名下这家医馆是当年家父所开。而我那贱内娘家姓苏,我二人自成亲以来,倒也算相敬如宾,膝下有一独子名唤秋暝,更是我夫妻二人的掌中宝、心头肉。可惜这孩子短命,长到不过五岁,便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病,身上常莫名其妙的起红斑,而且气虚无力,面色蜡黄,人也渐渐瘦了下去。枉我自幼学医,却也不曾见过如此怪异的毛病,就在我束手无策之时,我那苦命的儿就这样去了。”
“孩子去时不痛不哭,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好像只是在沉睡一般。所以我们夫妻都不敢置信他其实已经被阎王收去了魂魄,就这样任由他的尸体在家中盛置着,希望有个奇迹能让他起死回生。”说到此处,林田荣声音突然高昂激动起来,他道:“谁知,三日后,孩子的尸体就不翼而飞了。”
“孩儿他娘失去幼子又不见了孩子尸身,受不了如此打击,顿时就疯魔了。”语毕,林田荣已忍不住低头轻拭眼角的泪水。
听完这一番事情来由,杨蒙锦与秦落雨的脸色都变得复杂起来,欲语还休,不知该如何接话。
“二位见笑了。”林田荣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歉然地朝二人笑了笑,道:“一说起暝儿,我就忍不住这诸多失态。”
秦落雨道:“慈父之心,我们明白。”
“今日多谢二位为我们夫妻带来这好消息,我们立刻就去镇外瞧瞧,若是孩子真的还在的话,我们夫妻定然再谢二位大恩。”
杨蒙锦见林田荣不时地往屋里瞟,自然知道他是急着想要出外寻子,笑了笑,便识趣地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先生了,就此先告辞了。”
“实在抱歉,居然不曾请二位喝茶,但请改日再来寒舍一坐,林某一定请二人品茗饮酒。”
“先生多礼了,告辞。”
步出医馆,杨蒙锦回头看了一眼那高悬的招牌,笑问:“王妃怎么看?”
“震惊有余,悲伤不足,此人所言恐怕不能全信。”
“王妃亦是慧眼。”杨蒙锦以手摸了摸高挑的眉骨,笑眯眯道:“看来我们还得去试试那个疯魔了的林夫人才行啊。”
“咦?你的意思是……”秦落雨讶然。
“我的意思是,那林夫人并没有得什么失心疯,十之八九是装的。只是我不知道,她装疯究竟是为了骗我们,还是骗别人。”杨蒙锦很是兴趣盎然,这个秋田镇,看来比想象中好玩。
“那要怎么才能知道她装疯的目的呢?”
问完这个问题,秦落雨便知道了,只见杨蒙锦不知从何处取出三张黄色符纸,在二人一兽身上小心地贴好,二人便仿佛化成了虚影,飘渺得几不可见。
“这是隐身符,贴上以后一个时辰之内,但凡道行比我浅的都看不见我们,但却能听见我们的声音,所以但请王妃小心些莫要出声。”
“我明白。”说完二人便又反身回了田荣医馆,此时林田荣已经不在前院柜台,所以他们便直接穿堂过院,往里头仔细找去。
走了不远,便隐约听见林田荣的声音,二人也不迟疑,悄悄地便潜到了门口。
因为在自家的院子,林田荣明显也没有戒心,房门大喇喇地敞着,所以虽然只是站在门口,但也让他们将里头的情形看了个一目了然。
屋子里有三个人,林田荣、林夫人,以及方才出去将林夫人扶进屋的丫鬟花儿。林夫人此时坐在桌前,神情恍惚、口中念念有词,林田荣则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屏风旁说话,花儿则挽着他的手臂,笑得一脸娇俏。
“疯婆娘,一直只知道念着那个短命鬼,真晦气。花儿你说,那两个外乡人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孩子有没有可能还活着。”林田荣伴着脸,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慈父之相。
“老爷,那个短命鬼都已经死了一年了,我们亲眼看着他断气的,怎么可能还活着。那两个外乡人胡言乱语的话您也信?”花儿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您就别胡思乱想了,还是说,您想亲自到外头去找找?”
林田荣转头啐了一口,骂道:“胡说,我找那个短命鬼做什么,难道找他回来分我的财产?我又不是他亲爹。”
花儿咯咯笑道:“您可不能这么说,您现在的身份可就是他亲爹。”
林田荣坏坏地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调笑道:“我才不管那个短命的小鬼呢,不如你给我生个娃儿再来喊我亲爹吧?”
花儿小脸一红,正要娇嗔一声,那林夫人却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突然站起身来,身下的椅子也被带动了,轰然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她却是全然没有反应,只是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口中不住地嚷嚷:“暝儿暝儿,我可怜的暝儿,娘没用,娘救不了你,暝儿啊暝儿娘来救你了,娘这就来救你了。”胡言乱语的,乱喊一通。
“这疯婆娘突然的又怎么了?”见她又开始发疯,花儿忍不住将身子瑟缩在林田荣身后。
“疯婆娘可不就是疯婆娘,谁知道她好好的又怎么了。”林田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头朝外喊道,“来人,夫人又发疯了,把她绑起来吧。”
闻言,从外头走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仆妇,手里拿着两条麻绳,进了屋,便熟练地将林夫人按在椅子上,将她的手脚都紧紧捆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扔到了里头的床榻上。
“真是晦气,我们走吧,让她一个人在这好好发疯罢。把门关起来,中午不用给她送饭。”说完,林田荣便搂着花儿大摇大摆地走了,那两个仆妇紧随其后,并顺手掩上了门。
早在林田荣吩咐关门之时,就已经进了门去的二人一兽,看着侧倒在床榻上的林夫人,心中思绪万千,说不清的疑惑与同情。
“暝儿,娘的好暝儿,都是娘没用,娘没用啊。”自林田荣走后,林夫人便不再大声吵嚷,反而闭上眼,默默地落下泪来。
“林夫人,林夫人。”思量再三,秦落雨还是决定出声唤她。
林夫人猛地一愣,睁开眼睛,却只见满室空荡,并无他人,顿时慌神:“谁,谁说话。”
秦落雨柔声道:“林夫人莫要惊慌,我等并非恶人,只是因某些缘由不便露面,还请见谅。”
“你的声音……你是,你是方才那个说见到我家暝儿的姑娘,是不是?”林夫人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姑娘,你说见到我家暝儿,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