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这周家姨娘倒是好运气。”
小二冷笑,言语中满是讥诮,道:“好运气?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这周家老爷十数年来讨了这么多小妾,肚皮却都没有动静,这纳了杏姨娘才一年,就生了个儿子,这儿子怕是不晓得是谁的呢。”
秦落雨有些尴尬地低头轻咳一声,道:“能不能烦你先拿点吃的东西来?”
“哎呀,瞧我,一说起这些就忘了正事。”小二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头,然后躬身歉然道:“老爷夫人稍等,小的这就去为您准备。”
见小二哥慌不迭地离去,秦落雨抑不住地轻笑出声,道:“这小二哥倒是着实有趣。”
“难怪掌柜的不让他和客人多说。”殷睿宸扬起唇角,笑道:“若是依着他这一一说起来,恐怕他说上三天三夜也没得完。”
“如此倒也好,省得我们还要到外头寻人问这些事儿。”
“娘子想去周府瞧瞧?”
秦落雨皱了皱鼻尖,道:“夫君想要留在寒水镇,不正是为了一探周府么?”
殷睿宸粲然一笑,道:“娘子深知我心。”
“那用过早膳之后我们就去周府附近逛逛,看看这弄得寒水镇人心惶惶的附身鬼怪,究竟是什么东西。”
客栈虽然近邻周府,但想要真正进入周府,却要绕过一条老街,走到临河的一侧,才能看见周府的大门。
吃过早膳,日头已经出来了,暖暖的照在石板路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殷睿宸与秦落雨顺着河道一侧走进着,脚下踩着厚重的青石板,因为年月长久,那脚下的每一步都会传出石板松动的声音,“咔哒咔哒”作响,似乎在讲诉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在河边斑驳的石廊下,有许多百姓挑着担子卖一些自家的时令蔬果,亦或摊一张木板,摆放几样自制的腌肉腌菜,或放一张小木桌,售几碗黄酒、粗茶。卖的东西虽然不多,人却是络绎不绝,热闹不已。
“到了。”殷睿宸停步,笑着当量眼前这的富人府邸。
“这周府……好大的排场啊。”秦落雨暗讶,不管在家里怎么不受待见,她怎么说也是富家小姐出生,而且出嫁之后,更是见识过不少富贵人家,不管是依山傍水、古朴雅趣的殷府也好,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永辰王爷府也好,却从不曾见过如眼前这般的“华贵人家”。
门庭前竖立着一对脚踏元宝的雄狮,小石阶上镶嵌着印满“招财进宝”的铜钱,微敞的大门上雕刻着活灵活现的招财童子,一个个金灿灿的童子造型各异,十分可人。略一抬头,那顶上写着“周府”二字的匾额,居然也是以金漆为底,财气逼人。
“看来这周府老爷,家里银子还真是不少啊。”殷睿宸揽着秦落雨悄然无声地闪进门去,踏着镶满铜钱的小路,走进那金壁辉煌的周府。
“找个人问问周家小姐在哪儿吧。”对于周府这处处镀金砌玉的景色,秦落雨实在是接受不能,左右顾盼见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她只好失望地将注意力转回正事。
“好。”殷睿宸微微颔首,下一瞬,人已咻然转回,手中却拎着一个满是茫然的男仆。
那身着藏青色长褂的男仆方才落地,却惊恐地发现眼前站着的是两位生人,顿时身子一缩,颤抖地问:“你们……你们是何人?”
“来,告诉我,你们家大小姐现在在哪儿呢?”殷睿宸矮下身子,漾着灿烂的笑颜柔声问。
“我……”那男仆本想说不知道,却见殷睿宸美眸一眯,顿时让他狠狠打了个寒战,立马就改口道:“大小姐的闺房位于西苑。”
殷睿宸由鼻尖轻轻哼出一个音,问:“西苑的哪儿?仔细些。”
男仆小心地伸手,指了指西侧的长廊,道:“从这条长廊过去,约莫百步,就能看见一幢锁着铜锁的小院落,小姐……小姐就住在那儿。”
“哦,谢过了。”殷睿宸笑着一扬手,那男仆瞪大眸子,生怕他下狠手,但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就已经软软地昏睡过去了。
位于西苑的那个院落果然落了锁,而且紧闭的门外并没有守人,殷睿宸也不去管那门口悬挂着的青铜大锁,只笑拥着秦落雨大喇喇地穿过那院门,轻而易举地进了小院。
小院内种满了各色花草,苍林密布、绿草茵茵,凉风吹过,竟让人觉得寒气袭人。秦落雨暗想,这院落白日里瞧起来景致十分瞟了,但若到了夜里,那定是冷风习习,阴森至极。
“这周家小姐竟住了这么一出院落,难怪会沾染上怪东西。”殷睿宸缓缓踏着满地的残叶,美眸四顾,不知在想些什么。
“叩!”一声落扣的轻响,殷睿宸眼明手快地将秦落雨往旁边一揽,隐在一处树丛后。只见那传来响动的地方又传来“吱呀”一声,那木门就被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件水红色衬暗花的衫子,下着白色百褶裙.乌黑的头发盘起,只简单地簪着一枝玉石珠花,上面垂着两坠银蝴蝶样式的流苏。脸上不施粉黛,白净的五官,柔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双眸如星,精致小巧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嘴角微微向上弯,带着点儿不食烟火的笑意,瞧起来十分细致文静。纯纯的、淡淡的,犹如一株含苞的出水芙蓉。
女子理了理裙摆,小心地踏下石阶,走到屋角西侧挑出的屋檐下,拎起檐下那个装满清水的木桶,那水面上尚且漂浮着几抹嫣红的花瓣。
“花儿们,都开得好早啊。”那女子笑意盈盈地提着木桶,又取了一个留着长柄的小竹筒,走至那花丛中,随意舀起一瓢晶莹剔透的水,小心翼翼地淋在各色花草上。
“一夜不见,你们都开得更好看了呢。”女子伸手轻抚那娇嫩的花瓣,脸上洋溢着璨烂的笑颜,恍然一瞧,竟是人比花娇。
秦落雨低声道:“这周家小姐竟是个爱花之人,想来应该是心肠纯善之人。”
“娘子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