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此踏入了秋田镇境内,因为是戴罪之身,所以锦阳负责一切赶车牵马跑路之类的伺候事宜,哪怕他刚于银环手下“生还”,也不容宽恕。
所以入镇之后,锦阳便牵着马车,领命走向最近的一间客栈,准备定几间房暂住。
眼看着客栈的门就要到了,那里头却扑出一个身着灰布大褂的跑堂,点头哈腰地朝几人行了个礼,才道:“实在抱歉啊各位客官,本店马上就要打烊了,想要用餐,还请您们明儿请早。”
“打烊?”锦阳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西落,的确时候不早了,但是……
“客栈本就是让人落塌住店的,你们难道就不收客了?”
那小二嘿嘿赔笑道:“客官见谅,您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秋田镇的习俗,我们这镇子里头,一到夜里,就不再留外客了,所以您还是尽早往别处去吧。”
“不留外客?锦阳轻哼一声,道:“开着客栈却不留外客,那你们何苦开客栈,开间酒肆茶馆不就好了。”
店小二闻言,当即不悦地皱起眉头,板着脸回答:“客官说的是,可是我家掌柜的乐意开客栈,与客官又有何干系。”
锦阳被他以话一顶,有些恼怒地扬眉,正想怒斥他一句,却见红葵身形一移,巧妙地往他身前一站,立刻便分去了店小二的注意力。
“抱歉了小二哥,我们的下人脾气有些急躁。”红葵歉然地朝店小二解释,语气轻柔,笑容妩媚,顿时就让小二哥晕头晕脑地忘了生气,“没关系,没关系,这世上多的是狗仗人势的奴才,我们早就习惯了,这位小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此话一出,被称为“狗仗人势的奴才”的锦阳顿时黑了脸,狠狠着店小二的眼神似乎想在他身上剜个洞。
“多谢小二哥体谅,但是不知小二哥能不能与我说说,为何店家开着客栈,却不留外客呢?难道生意这般好,已经客满了?”
那店小二早已被红葵迷了个晕头转向,听她如此问,便毫不隐瞒地一一说来:“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们掌柜的又何尝不想留客,本来从一年前我们这镇子被人称为鬼镇之后便少有外来人,我们这开客栈的,就更是生意冷清,可是谁让那燕子观的道长下了死命令,说镇子里有凶鬼,白天也就罢了,入了夜来便不许留客,否则留一个,死一个。”
“燕子观的道长?”红葵扬眉,嫣然笑道:“此话又怎么信得,怕是那位道长信口胡说的吧?”
“姑娘可不敢这么说,那燕子观的道长道法高深,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要知道,之前我们镇上许多人被恶鬼附身,便是由那道长施法救治的,我们家的一位伯子,就是如此。”
“哦?但求小二哥说来听听。”
那小二哥便缓缓道来:“说来那燕子山的燕子观本是一处被荒弃的道观,之前有道士还是一百年前的事情呢,而那新来的道长却是一年前由北方前来,声称是感觉到这儿有恶鬼,所以才来到秋田镇,不想打扰镇民,便暂于燕子观栖身。镇民们本也是不信的,后来却慢慢地开始不对劲起来,先是镇上的更夫开始变得古怪,他开始变得神魂不宁,还喜食生肉,后来慢慢的,镇里其他的人也开始有了相同的症状,昼伏夜出,生鸡生畜,撕开便吃,形容极其恐怖。”
“而我们家的大伯子,就是如此症状,家里人本把他捆在家里,后来燕子观道长上门来,让我们把伯子送到观里去,三日之后,便可恢复正常。我们实在无法,只好半信半疑地把他送了去,而三日后,伯子竟是真的恢复了神智,而且从此再未犯过。”
“我们这才知道那道长是有真本事,而燕子观里,自此也香火鼎盛起来。”
碧冉凑上来问:“那那位道长所说的夜里不许留客之说,可有根据?”
“说到这事,一开始有些镇民本也是不信的,有些客栈仍是留客,也有些留着外地亲友住宿,可是后来他们却陆陆续续地发生了怪事,有的夜里被恶鬼魇住,起身持刀砍人;有的突然由梦惊醒,哀嚎着狠狠掐自己的脖子;有的甚至迷迷糊糊地从井口跃下……因为陆续地有人出事,或死或伤,镇民们这才不得不信了这话,从此再不敢留客。”
“所以,各位客官还是趁着天色尚早,早些离开秋田镇,到别处落宿去吧。”
见再问不出什么,红葵便返身回来,朝殷睿宸道:“殿下,这下可如何是好?”
殷睿宸道:“再去问问他,这镇子里可有能暂住的地方。”
红葵颔首,回身又朝店小二莞尔一笑,问:“敢问小二哥,你们这镇子里,有没有能暂住之地?”
“姑娘你怎么就不听劝啊。”那店小二叹了口气,“我看你们也莫要再浪费时候往别处去寻了,我们这秋田镇的客栈也好,民宿也罢,都是不留外客的,依我说,你们还是早些离开毕竟好啊。”
“小二哥就帮帮忙吧,毕竟我们这旅经秋田镇,本就是想寻个下榻安眠之地,总没有临夜里还要往回走的道理吧。”
店小二转念一想,便问:“若真要住,就不知你们怕不怕鬼。”
“怕鬼?”红葵微微扬声,以示疑惑。
店小二抬手指了指远方的一处宅子,道:“没错,就是问你们怕不怕鬼。你们若是不怕的话,倒是可以到街尾那金府暂住一宿。”
红葵佯装不解地颦眉,问:“金府?他们家夜里留人吗?”
“不是不是,这金府里头早已经没有人了,但那么大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所以往常若有外乡人来到镇里实在无处落宿,便只有到那金府里头暂住。”
“那您方才问我们怕不怕鬼……”
店小二神神秘秘地朝后头探了探,才低声解释道:“这事儿我是看姑娘您瞧着面善,所以才不瞒着您。您瞧,就街尾那间大宅子,偌大的院落,门窗家具样样齐整。若不是闹鬼,早就被知县老爷收上去公用了,哪还能留到今日。”
“我现在告诉您,外客若宿在别处,虽会发生怪事,可不一定会撞见鬼,而那金府里头却不一样,但凡进去过的,都说里头有女鬼,所以你们若是怕鬼,最好是趁着天色早些离去,否则,就只能到那儿将就一夜了。”
锦阳在旁抱着手臂冷笑:“简直是荒谬,哪怕是真有厉鬼,鬼怪又是如何辨别谁才是外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