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时。
连绵的营帐在荒野上铺展开，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就好像消失在世界尽头。
远看，天地如画。
近了再看时，却只觉得身处修罗地狱，鲜血浸染了的土地红得暗沉，随处可见残肢断臂。零星几个活人穿着破烂的皮甲在尸骸中穿行，看到那些几乎要断气的人，也不问是哪一方的军士，只是神情麻木地一刀斩下。
主帐里点着白烛，人影晃动。
主位上，刚刚脱去铠甲的将领跪坐在那里，神色疲惫地擦拭着长剑，他不似其他武者一样身材魁梧，瘦的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五官秀气，蓄了须，黑发黑眼也在这帐内的一群人中显得格格不入，相比之下，他更像一个谋者，而不是亲自征战沙场的将领。
“我们的粮不够了……”下方一位老者眯着灰色的眸子，嘶哑地说道，“人也不够了，药石也用尽了，伤兵只能等死。”
“是啊，那些贵族太狠毒了，我们也强制征兵吧。”
“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诸位的意见我都听到了，”黑发黑眼的男人声音喑哑地打断了人们的争论，“再多张贴些征兵的榜文，若是强制增兵，那我等和那些贵族又有什么区别？我等为仁义起兵讨伐贵族，怎可为了一时的胜负而置信念不顾？”
听了这话，欲言又止的人们羞愧地低下头。
男人疲惫地笑了笑：“刚才一时气闷说话冲了些，多有得罪——”
“报——”外面有兵卒高喊着。
“进。”
“报告大人，”兵卒躬身表示敬意，“在战场附近的森林里发现一对男女，着装奇异，不敢擅自处置，特来汇报大人。”
“先带去帐中安置，待我一会派人去看看。”男人平和地应着，好像并不介意自己话被区区一个兵卒打断。
兵卒喏了一声，很快退下了。
“文大人，在下敬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这治军却不是你能胡来的。”
“能听将领的号令就够了。何必强求……”
见男人根本听不进去，老先生只得一叹作罢。
男人起身向帐外走去：“族叔多虑了。虽说礼不可废，君君臣臣，可我若一味严苛，不对众位宽厚以待，何人还愿直言相谏？我那三岁侄儿况且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真有那般不守礼义妄图加害于我的无耻小人，我墨涵自会让他有去无回！何以报怨？唯有以直报怨！”
他的话带着奇特的韵律，让人不自觉地沉迷了。
待众人神醒时，那还有墨涵的身影？
“我人族复兴有望啊。”一人感慨。
“愿上神庇佑吾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