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夏公子还能记得小女子这种卑微之人呢。”府外女子一声轻笑,略带慵懒的声线中,透出一丝调侃,“只是,若是小女子没有记错的话,夏公子对于小女子好像并没有好感,这份信任又是从何而来呢?”
“谈不上信任,夏某只是确定一点——秦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相信夜姑娘不会否认吧?”夏烁坦诚的说到。
府外女子安静的站立门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夜姑娘……”云浅风听到夏烁的话,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整个隐龙国之中,以‘夜’为姓氏的,唯有一家,但是却在五年前离奇破灭,满门皆亡。难道姑娘是破灭中唯一幸存下来之人吗?”
夜姓女子听到云浅风的话,身体突然一滞。她收起了神色间的淡然慵懒,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凄凉的道:“呵呵……想不到五年过去了,还有人能记起来,当年不夜城中,神话般的夜氏一族。云小姐猜的没错,小女子正是夜家残存下来的唯一之人。
“那秦家……”云浅风心头一惊,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秦家正是灭我满门的罪魁祸首。我夜心晚穷尽此生,必定会让秦家血债血偿!”女子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如玉的脸庞上凭空生出一股戾气来。
是的,秦府大门之外,站立着的女子,正是和夏烁阿流有过一面之缘的夜心晚。
就在夜心晚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夏烁的脑海中突然不可抑制的回响起一句话来。
“妾身夜无忧,乃是不夜城中名门夜家之人,游玩途中遭遇歹人,好不容易逃难至此,还望公子好心搭救。”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女妖夜无忧时,夜无忧用来迷惑他的话。
而后来,经过自己一番探查,也的确证实了,女妖夜无忧是不夜城中夜家之人。只是造化弄人,被未婚夫在新婚之夜杀死,一缕怨魂化身成妖。
如今,云浅风却说整个隐龙国中只有一家夜姓……难不成,自己当初的探查并不全面,夜无忧和夜心晚其实是姐妹?
夏烁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毕竟,夜无忧已经被自己打的魂飞魄散。如今,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态来面对夜心晚才好?
夏烁转过头,心虚的看向阿流,发现阿流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真是世事难料。夏烁暗暗叹了口气,苦笑着对夜心晚说到:“夜姑娘是否有一姐妹,名为夜无忧?”
夜心晚还未回答,云浅风先吓了一跳,“夜无忧怎么可能是夜姑娘的姐妹,她不是肆略于各城之中的……”
云浅风是知道女妖夜无忧的。在她的认知中,妖怪的名字都是随意而起,并没有什么意义,怎么可能是夜心晚的姐妹呢?
“夏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只有一位妹妹,名为夜萱。”夜心晚诧异的看了一眼夏烁与云浅风,冷冷的打断了后者的话,“不过如今却已不在人世。”
“夏某冒昧,敢问夜萱姑娘因何事而离开人世?”夏烁听到夜心晚的话,心中却并没有舒缓下来,不解的追问到。
夜心晚的神色越来越冷。
如今合作还未达成,自己的往事却被对方一一挖出。诚然,为了报仇而四处流离的五年间,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有波动了,但是,这并不代表,那些伤疤可以任由别人揭起——即使自己有求于对方。
她看着夏烁,沉默了半响,最终发现夏烁的眼神之中,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才低沉的应到:“夜家被灭门的当天,正是妹妹新婚出嫁之日。我本以为,妹妹可以借此逃过一劫,却没料到,她被未婚夫萧清云杀死在新房之中。”
“原来,夜无忧便是夜萱。”夏烁听完夜心晚的话,豁然开朗:夜萱身死之际,并不知晓夜家已被灭门。因此化身成妖之后,改名无忧,一心报仇,以免被至亲之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而夜心晚躲过秦家残杀之后,四处流离,为报灭门之仇积蓄力量,即使偶尔听到有女妖夜无忧的传言,却也不会在意。
夏烁一时之间只觉心头各种情绪涌杂,不是滋味。
夜心晚说着,双眼中水雾弥漫,嘴角却突然露出笑容来:“妹妹被萧清云所杀,萧家却同样被秦家灭了满门,真是可笑,可笑之极!哈哈哈哈……”
“什么!萧家也被灭了满门?”听到夜心晚的话,四人同时一惊,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毫无疑问,秦家疯狂的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可惜,无人能够知晓丝毫。
夜心晚却不理会震惊中的四人。她抬起破烂不堪的衣袖,不着痕迹的拂过眼眸,抹去弥漫的水雾,一瞬间又变成了最初那个淡漠,慵懒的夜心晚。
像是自语般,她缓缓开口道:“事实上,被秦家灭门的名门氏族,远远不止夜家与萧家两族。如果小女子的调查没有出错,这次秦家的目标,应该是敖公子所在的洞璇古寺,亦或是传承百年的云氏医馆。只可惜,他们低估了这两处的实力,无法轻易得手。二位可以细细思量一番,便知小女子所说是否属实。”
“敖某信你。把你知道的关于秦家的情报说出来吧,作为合作条件,若是姑娘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敖某随时都可以出手。”敖北辰听完夜心晚的话,竟是直接答应了她的合作要求,原本心中的不满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就是敖北辰的性格:不论是喜欢还是不满、不管是接受还是排斥,他都会直接的表现出来,直来直去,不带一丝虚假。或许,这便是他那称号的由来吧——万事随心,逍遥自在。
云浅风也向夜心晚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敖北辰的话。
秦厉送她血珠的事情,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若说秦家对于云氏医馆没有阴谋的话,云浅风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多谢二位相助。”夜心晚欣喜的说到:“既然如此,小女子就把秦家的踪迹告诉四位吧。秦家已于今日凌晨,举府上下迁往与银月城相邻的飘雪城。据说,飘雪城中的望族钱氏,已经被一群神秘杀手悉数诛杀,想必便是秦家在背后下手。如果我们前去飘雪城,必定能打秦家一个措手不及。”
夜心晚十分清楚,眼前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比的。所以,她才会说出这种主动出击的话。要是她孤身一人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那好,敖某和云小姐先各自回去交待一番,然后动身前往飘雪城吧。夜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先随我等去洞璇古寺歇息片刻。”敖北辰略微一思索,便同意了。
以他的修为,不敢说无敌于天下,但是区区几个茹毛饮血的小妖,却是不放在眼里的。就算是直接找上门去,也不会畏惧分毫。
然而,还没等夜心晚回答,一道白色灵光突然划破虚空,停在了秦府上空。
“残月姑娘?这么匆忙赶来,所谓何事?”夏烁看着空中显现出来的人影,惊讶的问到。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连自己都来不及提前感应。依照残月那种淡然的性格,定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才会让她如此急迫。
“一时难以解释,还是请云妹妹先随我回古寺之中吧。若是再迟上片刻,或许寺中那位名叫司马舞祈的女子便有性命危险。”
空中的人影抬手一挥,带起云浅风,居然直接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串急促的声音,在空中缓缓飘荡扩散。
“什么!舞祈有生命危险?”夏烁听到残月的话,不禁一阵惊呼,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一直躲着司马舞祈,但却并不是讨厌她。对于夏烁来说,司马舞祈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般,对于她的关心,只多不少。而且,司马舞祈会来银月城,这都在夏烁的意料之中,因为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要是不来的话,反倒不正常了。
“怎么,那位女子是夏兄的朋友?”敖北辰好奇的问到。
和夏烁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态。想必十分在乎那个女子吧,敖北辰暗暗想到。
若是敖北辰知道,司马舞祈便是自己苦苦尾随了一路,也没问出姓名的奇特少女,不知道他此刻该是怎样一种心情……
“嗯,很重要的朋友。”夏烁心里乱作一团,凝重的应到,“还是立即赶回洞璇古寺吧,不然夏某无法放心。”
因为和夜无忧打斗的缘故,自己体内的伤势还未完全痊愈。若是强行调动体内元气,聚云飞天赶回古寺,伤势必定会恶化。无奈之下,只好依靠敖北辰了。
“那夜姑娘?”敖北辰看向夜心晚。
“全凭敖公子做主,小女子正想去洞璇古寺一观呢。”夜心晚连忙答到。
虽然对敖北辰等人有很高的估计了,但是当残月出现在空中,带走云浅风时,夜心晚心底还是涌上了一丝惊骇之情。
这种超出普通人的可怕能力,不就跟那些传说中的仙人一般吗?果然,找他们合作是对的!即使秦家实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是对手吧?夜心晚心底信心十足,只觉复仇有望,自然是要跟着敖北辰等人了。
“那好。”敖北辰不再迟疑,当即卷起众人,全力朝洞璇古寺的方向赶去。
最初来到秦府之时,敖北辰的速度并不快,可谓是悠闲之极。而此刻,考虑到夏烁的心情,敖北辰终于使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
宛如蛟龙在天一般,敖北辰带着众人在天际一闪而过,留下一道赤色残影。身处其中的夜心晚,甚至连地面的景色都无法看清。而正午炽热的风划过脸庞时,竟然让夜心晚觉得有一丝刺骨的凉意。
就在夜心晚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时,敖北辰却已经停了下来。
印入眼帘的,是一处无人的院落。古朴,宏大,神圣,院落之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散发出这种让人敬畏的气息。
“客房在这边。”敖北辰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对夏烁介绍到,率先走了过去。
夏烁一言不发,快步跟了过去。
却说秦家众人,一路奔驰之后,已然抵达飘雪城,停在了一处城堡般的森冷宅邸前。
宅邸大门之上的牌匾,依旧是“秦府”这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不过,生活在城中之人都知道,这里原来是“钱府”——飘雪城中的名门,钱家的宅子。只不过就在两天前,钱家满门上下百余口人,男女老少,老弱病残,全都被人莫名杀死在府邸之中,血流成河,无一活口。
事后城主大怒,严力调查,却毫无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秦家很轻松便买下了这个所谓的“凶宅”,不费一丝力气。
“终于到了!他娘的,憋死大爷了!”车队一停下,狼妖啸月便急不可耐的从车厢中跳了出来。他健壮的身躯只是略微一动,就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而车队最前方,车门打开,秦家大少爷一身黑衣,缓缓从车厢中走了出来。他目光阴翳的看了一眼后方,对着啸月说道:“府内的布置事宜就拜托了,我和黑风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管啸月的反应,转身便离开了此处。在其身后,宛若一团阴影的黑风一步不离的跟了上去。
“哼,去他娘的要事!”啸月愤愤不平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双狼目闪烁出幽幽的绿光。
“啸月老弟不必动怒,很快,我们便不必看他的脸色行事了。”虎妖猛烈也从车厢中跳了下来,看着秦家大少爷离去的方向,阴森一笑,劝到。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啸月仿佛想到了什么,粗狂地大笑起来。
他抬起手掌,砰砰砰的拍向马车,不耐烦的朝车中喊道:“你们这群奴才,别想着逃跑,快给大爷出来,把马车上的值钱物件都搬进宅子去。快!”
立刻,车厢中一大群人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老老实实的按啸月的话,搬运起马车之上的物件来。
毕竟前车之鉴已近够多了,没人有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猛烈大哥,你看那个奴才……是不是有些眼熟?”突然,啸月指着其中一个男子,不确定的问到。
“嗯?”猛烈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旁,一个身材高大,但却十分瘦弱的麻衣男子,正艰难的抬动着一个大箱子,朝着府邸之内走去。
男子的腰间,一块满是灰尘的玉佩,正来回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