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色沉静下来,反驳面具人的话,“我没有要勾引皇上!如今这幅穿着打扮,也不过是娘娘的作为,我奉命行事罢了!”
面具人脸色沉下来,语气不复先前的愉悦,他冷哼一声,“这么说,没有皇后娘娘,你就不想接近皇上了吗?”
“不想!”忽略掉心里陡然升起的难过,我强撑着同面具人直视,“我只想做一个宫女,安生的活着!从来不曾想过接近皇上,遑论勾引!”
面具人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我看着害怕,避开了他的目光,他的语气狠厉又充满警告,他说,“冯小怜,把你刚说的话收回去!”
我被他的气势所惊吓,不敢再出声。
许久沉闷之后,我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面具人,看见他还是余气未消的样子,正要低下头来,听见他说,“最后一次。”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生气,也不理解什么叫最后一次,看着面具人背影渐行渐远,我莫名松了一口气。
那日我没有登台的机会。
皇后娘娘做好了准备,我跟在青苔姑姑的身后准备上场,我听见皇后娘娘说,“本宫身子不适,……”
结果皇上打断娘娘,开口,“既如此,秀尔,你就代皇后弹一曲罢!”
然后我看见了秀尔,六个月不见,秀尔瘦了许多。原来还略显魁梧的身材已经变得娇小了许多,脸上的肉不见了,颧骨显得更高,眼窝陷了下去,看上去特别憔悴。果然如皇后娘娘所言,秀尔在未央宫的日子确是不好过。
秀尔弹了一曲凤求凰。
传闻昔日司马相如眷恋卓文君成痴,情深不已,遂有凤求凰。所以这首曲子,是对爱情最美的期许。秀尔选择这样一首曲子,也算是司马昭之心,其意味不言而喻了。
然,凤求凰既是司马相如所作,其曲风言浅意深,音节流亮,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融楚辞骚体的旖旎绵邈和汉代民歌的清新明快于一炉,弹奏起来极为不易,知夏嬷嬷说,能把凤求凰弹奏完全,至少半载的功夫。我练了半载,知夏嬷嬷仍是摇头。
秀尔的弹奏很精彩。
皇后娘娘面色平静无波,可我看见,她的手已经青筋谈起,看来是动了气了。
二曹一左一右坐在皇上两盘,如今,曹娥一副吃人的表情,一双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曹阿女的表情也不比曹娥好,柳眉蹙起,盯着秀尔的眼神很是可怖。
只有皇上很欢喜。听到曲子高昂之处,他特意吹箫来和。琴音悦耳,箫声醉人,好不和谐。
我低下头来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火红的凤凰像是失了灵气,没精打采的。
曲终,皇上看秀尔的眼神变得格外欣赏。
“秀尔啊秀尔”,皇上命人给秀尔赐座,“你倒是会深藏不露,这样的琴艺,当真是天下无双!”
秀尔脸上染上了红晕,她微微低头,声音温柔,“皇上谬赞,秀尔担当不起。”
“朕说你是,你就担得起!”
皇上的话音落,曹阿女脸色变得苍白,她朝一侧的曹娥使了眼色,曹娥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刹那间芳容失色,“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苍白?”
她的声音尖利,皇上皱眉。
曹阿女苍白着脸色,看起来十分虚弱,她低声细语,“今日既是臣妾的生辰,又是皇上得遇知音的好时光,本是大喜的日子,都怪臣妾身子不争气,惹皇上的不快!”
这一番话说的知书达理又情真意切,皇上的眉头舒展开来,一面命人传太医,一面命人送曹阿女回合欢殿歇息。
许是没想到皇上会这般安排,曹阿女脸色更为苍白,却还是谢了恩,回合欢殿去了。
“难怪那日朕说曹氏姐妹琴艺高超皇后还颇有微词”,皇上看向皇后,目光略有深意,语气不疾不徐,“原是椒房殿藏龙卧虎!”
皇后微笑,“皇上说笑了,臣妾那日不过成口实之快罢了。再者,可天下都是皇上的,椒房殿自然也是皇上的,椒房殿但有人才,也是皇上福泽布施所致。”
皇上把弄着杯盏,看着皇后,不知在想什么。然后皇上邪邪一笑,“既然椒房殿也是朕的,那朕寄放在椒房殿的东西,皇后可要保管好才是!切莫再磕了碰了。”
我只觉得皇上说这话是话里有话,他的语气也很是奇怪,前面还是玩笑话一样,说到后来,似乎是恨着皇后一样。倒是不知道,皇上把什么东西寄放在椒房殿了。
皇后脸色微微僵硬,她不着痕迹的看了我一眼,我低下头,听见皇后娘娘说,“臣妾记牢了。”
皇上不再理会,转过身看向秀尔,“确是个秀外慧中的可人!秋露园也空了许久了,你便在那里罢!”
宫里园景布置很有讲究。娥英以上唤作殿,妃嫔则唤作园。如曹氏姐妹,他们虽唤作妃,其实是娥英的等级,所以她们的住所是殿。而显然,皇上对秀尔的喜欢,也不是很强烈。
秀尔并无异议,她慌忙跪下来,才要谢恩,却被皇后打断,皇后娘娘说,“皇上,秀尔先可不是臣妾的婢子,她是董乐师的嫡女,后来,不得已才随臣妾入了宫。”
闻言,皇上侧目看了一眼跪下来的秀尔,笑道,“难怪!既如此,就去交泰殿罢!”
秀尔成了董昭仪。
明明恨秀尔入骨,却可以笑着为秀尔争取更多的名分。没有所谓的是非对错,只有不变的争宠斗狠,这就是后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