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夜里去数教学楼的楼梯,不要将私人物品落在自习室最后一张桌子上,不要回答图书馆二层有人问的奇怪问题,不要独自去开理化实验楼三层卫生间最后一个隔间的门,不要搭讪穿红衣服的女人。
你不信?看看身后是谁?
宿舍楼下的梅园水吧,一个高挑的女孩儿优雅的坐在那里,雪白的大腿交叉相叠,带着万种风情,葱玉的手臂随意支撑在桌上,手上捧着一杯香芋奶茶,每每抿上一口,香气四溢,不知道是奶茶本身,还是女孩儿幸福的笑容。有人望过来,她都会歪歪脑袋,报之以微笑,这份纯真,让人回忆起年少时的领家小妹妹。
隔着一张桌子,却是另一番场景,三个男人抡着膀子,将一个瘦弱的小子围在中间,三人个个面色不善,其中一个留着板寸的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压低声音威胁道:“小林子,看不出来啊,老实交代,这么漂亮的妹子怎么被你骗到的?”
“就是就是,咱舍长都发话了,还不坦白从宽?”另一个头发头有些长的也在帮腔,“回家之前还在唱单身情歌,怎么转眼就带个妹子回来,是不是哪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还是旧情难忘的小学同学?”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真不是。”林涛缩在桌子后面,“你们想多了。”
“不老实是吧,兄弟们,上刑。”说着有人压脖子,有人捏鼻子,还有人拔胡子。
“别别别,你们怎么能拿对付外敌的方式对付自己同志,这是很不道德的,我抗议。”林涛做最后的反抗。
“攘外必先安内,抗议无效。”
“好吧,别动手,我坦白。”
“这才是兄弟,说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呃……其实……她是……好吧……路上捡的……”
“……”
薛雨看着四个打闹的大男孩儿,会心的笑笑,这样的日子很久没看到过了,她甚至不记得那是多久前的事。她扭头看看窗外,阳光有些刺眼,但是她觉得很温暖,很舒服,于是情不自禁的晃动着小脚丫,陶醉在这份温情里,慵懒的伸伸手臂,甜甜的向老板招招手,“再来一杯。”
林涛说他们才认识几天,他们不信,认识几天能这么亲密?又是搂又是抱的……
林涛说她真是路上捡的,他们不信,咋不说是充话费送的?哪捡的,我开挖掘机去……
林涛说她是自己的老板,他们不信,老板的女儿还差不多,禽兽啊……
林涛说她是自己的中学同学,很要好的那种,来这里玩几天,他们信了。
这是什么世道,非逼着人说假话……真是人心不古啊!
没人再在意林涛的感受,三人又转了向,作为舍长的谭青一马当先,很绅士的坐到薛雨旁边,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怎么样,我们学校的奶茶很好喝吧?”
有人说过,任何一个优质的谈话都是从一个无聊的问题开始的,谭青显然记得这一点,他清理一下思路,见女孩儿点点头,看似很随意的说道:“其实还有更有趣的事,今晚有场化妆舞会,这是我们学校的特色,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举办,现在,我们全体宿舍诚挚的邀请你参加,希望你能玩的愉快。“
对于这样的邀请薛雨从来不会拒绝,她只是有些好奇,“什么是化妆舞会?”
谭青自然不会觉得她真的不懂,只是想到了另一方面,“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的这个化妆舞会十分特别,你听过我们学校的‘五不’传说么,就是那种校园灵异故事,舞会就是围绕这个举办的,据说有人在舞会上能看到奇怪的事情,很吓人,但是越是这么说,参加的人越多,很有趣的。“
薛雨点点头,“听起来很好玩,我一定参加。”
谭青笑道:“太好了。”他偷偷地回身,骄傲的向其他人竖起大拇指。
林涛偷偷看了眼小伍,他虽然也跟着大家瞎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只是他的笑容里留着明显的苦涩,让他一下忘记三年的种种经历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知道小伍当年追那个女人时是多么用心,整个宿舍帮着出谋划策,老谭这个最不看好他们的人却也是点子出的最多的,他知道,谭青邀请薛雨参加舞会其实也是在邀请小伍,他不想让他一个人默默的躲在哪里哭泣,或许疯狂一晚上,心里也会好受些。
于是林涛也出声道:“好啊,今晚大家都来,这是毕业前最后的疯狂,不许推辞。”
谭青笑道:“就是,就是,连不会跳舞的小林子都主动要求了,咱都去,就这么定了。”
烟缸不屑的挑了老谭一眼,嘲讽道:“说得你会跳一样……“
“去去去,别在美女面前诋毁我的英雄形象,太不仗义了,其实我是学舞蹈出身。”
“学芭蕾的吧?”
“你咋知道?”
“都吹上天了。”
“哈哈哈哈……”
小伍由衷的笑了,“好的,大家都去。”
化妆舞会是在学校附近的一间酒吧举办的,据说这里的老板也是这所大学毕业,所以,舞会当天,所有酒水免费。
晚上八点刚过,林涛带着薛雨出现在三室友面前,虽然是化妆舞会,三人的打扮也着实有些奇葩,一个戴着悟空的面具,一个喜洋洋,一个黑猫警长,林涛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搞个葫芦娃。
见林涛和薛雨没有打扮,三人不依不饶,说是女生可以放过,但小林子不能落下,又在街上逛了半天,终于如愿的给他买了个大头儿子的面具,三人颇为满意,一路走一路称赞。
酒吧在三楼,进场后舞会已经开始。薛雨或许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有些小兴奋,对什么都很好奇,东看看,西瞧瞧,忍不住的赞叹:“好热闹啊。”
大厅中央是个圆形舞池,由于开场没多久,跳舞的还不多,随着劲爆的音乐声响起,渐渐地有人在舞池间摇摆起来,很快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林涛几人都有些拘谨,大学四年,说起来还都是第一次参加舞会,有些放不开,谭青往舞池方向走去,回头时跟上来的只有烟缸,舞池有些吵,他嚷嚷着:“他们呢?”
烟缸也同样大声喊着:“到那边吃些东西,一会儿过来。”
林涛坐在舞池对角休息区的一张沙发上,旁边挨着小伍,对面不远处的吧台上坐着一脸幸福的薛雨,正一手端着一个果盘,满是期待的等着调酒师的杰作。
林涛见小伍坐着有些发愣,便端起酒杯与桌上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努努下巴,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小伍见了,也端起来,毫不犹豫的喝了,他是打算买醉。
林涛没有阻止他,他用一些轻松的语调说道:“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嗯,就当是大学的一堂课外辅导课,有人还在上,你这是提前毕业,看看我们,想上都没机会。“
小伍又喝了一大口,“是啊,操蛋的辅导课。”
“没错,敬这操蛋的辅导课,哈哈。”
“干杯。”
一大杯过后,两人反倒冷静下来,林涛不想让他再过于纠结这个话题,于是问道:“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家里让我回去,你知道的,我爸的那个家具厂,子承父业。”
“挺好的,一回去就当老板了,以后是不是要叫你伍总了,哈哈。”
“少来了,上了四年学,回去当个木匠,想想这四年真是廉价,无所谓了,记得有空到我那里玩,我请客。”
“必须的。”
“哈哈,那你呢,有什么计划?”
林涛下意识的瞥了薛雨一眼,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要与鬼打交道了,他摇摇头,“还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伍哈哈笑起来,“这操蛋的社会,干。”
“干。”
两人这样聊着,一会儿谭青和烟缸也过来了,四个大男人推杯换盏,说着刚入学时的故事,说着曾经的志向,说着未来的打算,最后又聊到了女人。女人是男人永恒的话题,从硬盘到网盘,从RB到欧美,说笑着,又是几杯下肚。
烟缸已经不行了,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全然不顾舞池中越来越劲爆的DJ,林涛和谭青嘲笑着烟缸肝功不好,以后别总是熬夜打游戏,现在是肝,以后就是肾了,小伍起身去上厕所。
谭青拉着林涛要去跳舞,舞池中央挤满了人,大家在酒精的刺激下,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平日的压力与不满。没走两步,小伍回来了,脸色惨白,慌慌张张的,几次差点将路过的人撞倒。
谭青瞧见了,忙拉了他一把,嗤笑道:“怎么把脸都吐白了,不能喝就少喝点儿。”
“不是,不是。”小伍连忙摆手,“我他娘的见鬼了。”
谭青先笑起来,“你真的喝多了。“
小伍却是急了,解释道:“不是开玩笑,真的,我刚才洗手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说了句‘要纸么?’我随口道‘不了。’但是扭头时却发现背后根本没人,这时,透过卫生间的窗户,我看到有个红衣服的人掉了下去,我赶紧跑过去,打开窗户向下望,但是什么都没有。你们说奇不奇怪?“
谭青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兄弟,你真喝多了,这酒吧一共就四层,就算有人要自杀,也不可能选择这里,你想想,摔个半残,多难受。”
小伍想了想,“也是,可能我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