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远听得朱月影的话,这下不再言语,当即在山地间急速狂奔。只是长时间紧握朱月影手腕,朱月影每隔几个时辰便感觉手腕酸痛,玄远便只好放开她手腕,缓慢行走,稍做休息。
十几个时辰中竟在路上休息了三次,次日中午便进了贵州境内。
贵州一带山水居多,地形高低复杂,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当此时节正值阳春三月,正是贵州一带油菜花盛开之时。
玄远拉着朱月影手腕在山野间奔行,沾得全身黄斑点点!
突听得朱月影气道:“大傻蛋,你为何有路不走,偏生往山间乱跑,弄得我一身尽是油菜花!”
玄远这才停下脚步,放开她的手腕道:“如果我走大路,那不吓坏了路人么?”
这下二人相对,朱月影才看见玄远脸上黄斑点点,便忍不住“格格”娇笑!
玄远纳闷道:“你笑什么?”
朱月影喘了喘气,道:“笑……笑你……笑你成了花豹子!”
玄远见她脸上也是黄斑点点,也笑道:“嘿嘿,你也不赖!”
不待朱月影答话,玄远突然高举两掌,呲牙咧嘴道:“我是花豹子,我要吃了你!”随即向朱月影抓来。
朱月影虽说行事老辣,但正当妙龄,少女心性不减。此刻见玄远呲牙咧嘴地向自己抓来,不禁联想到了真的豹子,当即心生恐惧,随即展开双腿便跑!
可这才没跑多远,只见眼前灰影一闪,已被玄远紧紧抱住。朱月影当即“哇”的一声惊叫出来,声音响彻山野,犹感受惊过度!
玄远听得一声惊叫,这下不忍再恐吓她,只是紧紧将她抱住。便在这时,只感觉她身材纤细,周身柔软,体香暗暗扑鼻。此时,玄远便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
见她白皙的肌肤上印着黄斑点点的油菜花粉,恍如洁白的雪花上点缀着一层金色粉彩,当真是美艳动人!玄远一时便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砰砰”声响!
朱月影被玄远紧紧抱住,虽说有些激动,但内心深处却感觉从未有过的舒适,竟希望自己永远被他这样抱着!
此刻,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尽是满山遍野的油菜花,那朵朵盛开的油菜花在微风中微微晃动,与远处的绿叶、高处的白石相衬,便如身在美幻的画中一般!二人心中更是美不胜收!
朱月影侧过身来,只见她美伦的面颊艳美逼人,玄远心中一荡,不禁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朱月影见他亲吻自己起初并不反抗,但当玄远温滑的嘴唇亲到自己额头时,这才一愣,随即一惊,便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玄远,面泛桃红,羞涩不已!
玄远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所为,不禁双颊也热得通红!
二人伫立良久,均不敢先开口说话!
便在这时,却听得远处传来“乒乒乓乓”刀剑相击之声。
玄远顿了顿道:“前方不知是何人正在相斗,咱们现在去瞧瞧!”
朱月影“嗯”了一声,随即大步向前,二人顺着山间小路走了一阵,仍然见不着那声源地。只听得那刀剑相击之声越发清晰!玄远当即拉住朱月影手腕,这一跃步,便到了一高高的崖壁上。
此山崖高达五六十丈,横接几座大山,崖下一条山路弯曲向西。
二人俯视崖下,便见两人正在刀剑相斗。虽然在高处不易看清两人长相,但从二人穿着以及说话声中便知二人年纪,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这时,便从“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中听得其中一男子声音道:“就你这点本事,还好意思和我较量,真是自不量力!”
另一男子道:“我这点本事怎么啦?也不见得你比我高强!”
先一男子道:“咱们手足兄弟,我实不忍心猛下狠招而已,这是在让你,知道么?”
玄远与朱月影在高处观看,均忍不住想笑!从二人招式来看,便已知道两人武功平平,这下斗得面红耳赤,竟还在说自己是让着对方!
又听那男子道:“别废话了,亲兄弟明算帐,更何况是自己的幸福!”
先一男子又道:“嘿嘿,你说得对,可是你也不想想,公主何等高贵,她又怎会选你这种人!”
玄远突然问朱月影道:“公主,什么公主?”
只见朱月影脸色通红,但却甚是鄙夷!
玄远只道是刚才自己轻薄于她,此刻还正羞涩!
又听那男子道:“公主是高贵,但选择我总比选择你强!”
这时,二人之斗,却是越斗越烈,只听刀剑之声“乒乓”不绝,碰撞出的火光也闪闪晃晃!
玄远胳膊一震,本想下去阻止那二人相斗,但朱月影立即拦住,道:“干嘛多管闲事,让他们斗便是!”
玄远纳闷道:“为何不让我去阻止?他俩这样下去最终会两败俱伤的!”
朱月影道:“不会的,等斗累了自然会停手的!”
玄远本想再问,但不待他开口,朱月影便随即拉着他手腕向前走去。
玄远反手拉住她手腕,当下本想发足狂奔,岂料却听得朱月影说道:“不用了,我们快到了!”
玄远欣喜。
朱月影又道:“此处正是飞云崖,往前一百多公里,便到我家了!”按理说来,长期在外的人每当回家,都难免激动欣喜一阵,但朱月影在说这话时,却表现得较为平静,眉宇间暗含着无比的惆怅!
玄远听得“飞云崖”三字,眼神立即扫视周遭,但见崖深壁峭,各山头高高低低,恍如漂浮在空中的云朵一般。当下叹道:“这飞云崖果真壮观!”便在这时,身体不禁一震,一颗心似被物状撞击一般,便感觉作痛不止,具体是何缘由,一时也思索不得!只想快步离开!
当下顿了顿,道:“还有一百多公里?这番慢行,那要到何时啊!”
不等朱月影答话,玄远便立即抓起朱月影手腕又继续往前奔去。
未时三刻,二人便来到一古镇。
这古镇是明朝时所遗,大明天下初定,朱元璋刚铲除此地的梁王把匝瓦尔密,随即想到,若不重兵把守,刚收服的土地难免真空!那么,千万将士的血算是白流了!
为巩固边疆防卫,朱元璋便下了一道圣旨,竟从江南中原各地抽调出三十万精锐部队在此把守,那三十万精锐之师便在当地扎根生活,数年间在此修建无数城墙堡垒。堡垒均是大石做成,坚硬无比!真可谓是易守难攻!这便安定了西南一代疆域。
当年清军入关时,为攻陷此地也付出惨重的代价!
玄远见这大街小巷,城墙、房屋均是由大小石块铸成,倒是耳目一新!
只见来来往往的人群服色与北京城中区别甚大,女子头裹一布巾,或白或黑,男子虽然头发辫子垂挂在后背,但每名男子头上均带有一顶圆帽。
玄远自从下昆仑以来,见男子们的装束戴帽者甚多,本当司空见惯!但在北京那段时间,发现倒不是每名男子都戴帽,每当天气暖和或者炎炎夏日之时,男子们都会摘掉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顶来!
而今阳春三月,气温暖和,却见男子们仍然头戴布帽,这倒让玄远感觉奇怪!
这下又向前几米,便见人群中妇女居多,大多数妇女肩上都挑着扁担,有的挑煤有的挑水,又都成群结队地进出!
玄远心中更生疑窦!
这一抬头,便见几米高的城墙上写着“天龙屯堡”四字,玄远越发感觉此镇古怪非常!
朱月影见玄远此番疑惑,笑了笑,道:“我们这是到了‘天龙镇’,此地与其他地方有些差别,你看,无论是城墙地面,还是房屋宅院,均是石头做成!”
二人这下进得镇中,朱月影一边说着一边举手指着周遭,向玄远介绍这方风土人情。玄远听来连连点头,两眼四处张望,倒像是昔日进“广元县”那般新奇!
玄远踏在石块铺成的大街上,左瞧右看来往行人,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此地为何妇女最多?为何她们都肩挑重物?她们的丈夫都干嘛去了?”
这几个问题竟将朱月影问得始料不及,当下只见朱月影支吾了半响,随即绕开玄远的话题,道:“大石头做的房子,不但结实牢固,而且冬暖夏凉!”
玄远道:“这个我要住了才知道!”
这时,突然听得一妇女热情道:“哎呀,公……!”
不待那妇女说出第三个字,朱月影两眼直盯着她,摇了摇头!那妇女随即会意,便改口道:“公子,你回来了?”
朱月影答道:“是啊,大婶,你还好么?”
那妇女道:“好啊,就是成天盼着你回来呢!”
朱月影笑了笑,这时又见前面茶摊旁两名妇女端着茶走来,道:“公子,一路劳累,想必是渴了吧,来来这是刚泡的毛尖,两位请不要客气!”
碗中茶汤橙黄剔透,朱月影接过茶碗,吸吮了一口,笑答道:“多谢王婶,刘婶!二狗和根山还好么?”
玄远一口将碗中茶水喝尽,只觉甘甜无比!
又听得那两名妇女纷纷笑道:“他俩好得很,如今长得比我们都还要高了!”
朱月影笑了笑,继而拉着玄远的手走得更快。
玄远笑道:“没想到你在此地还蛮有名望的嘛,大家都认得你!”
朱月影听得玄远这话,当下也不答话,便拉住他的手往前急走。玄远却喋喋不休,时而问她为何这么出名,时而又问她家到底在何处!
两个时辰中,二人穿过古镇,行了十里山路,便来到一处村庄。
这村庄与天龙镇一般均是山石铸成,大街上男丁川流不息,似在把守巡逻,却又像是平常的庄稼汉!
玄远觉得奇怪,当下本想再问朱月影。可不待他开口,却听得一男子高亢脆洪的声音远远传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影儿,我的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玄远这一抬头,便见前方几十米处,有一男子正昂首阔步走来。那男子着一身淡黄长袍,头戴黑帽,领口长长,可见内部三件紫色内衣领,胡须青黑,脸角锥圆。显然不是平常大清男子装扮!乍看上去似四十来岁左右,但炯炯有神的双眼,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威严!左右两侧正站着两名大汉,甚是魁梧!
朱月影见那男子走来,当下快步向那男子奔去,笑嘻嘻道:“爹爹!……”
那男子随即一把将朱月影紧紧抱住,嘴里慌忙问道:“我的宝贝,在外面这些日子受苦了吧?瞧你都廋成这样了!”朱月影并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将头摇来摇去!
玄远见惯了朱月影成熟的模样,此番见她在父亲怀里撒娇,如三岁小孩一般,不禁深感变扭!玄远起初以为,自己并无父母,而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但在这几年间,经历了世事伦常,知道每个人都必定有父母。想想自己长这么大别说被父亲抱,就连父亲是何模样都想象不来!言念及此,一种酸楚之味便涌上心头!
朱月影拉着父亲上前几步,指着玄远道:“爹,这是我在北京认识的朋友,他叫玄远,本事大得很!”
朱月影之父听了女儿的介绍,又见玄远一表人才,不禁两眼放光,当即拱手道:“哦……!阁下果真仪表堂堂,能够得到我女儿如此夸赞,那必定是超凡脱俗,有为之士了!”
玄远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昆仑山一修道士,‘超凡’二字实不敢当!”
听得玄远说是昆仑山修道之士,朱月影之父这下更是惊喜,又抱拳道:“原来阁下乃得道高士,在下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玄远见他对自己这番恭敬,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蜀山,竟突然别扭起来!
当即抱拳施礼,但却说不上话来!
只见朱月影之父又抱拳道:“在下姓朱名继明,是这里的……这里的村长,今日见得昆仑山高士,不甚荣幸!”
玄远听他这番客套,不禁顿了顿,当下也本想对他客套一番,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只涨得脸上红一阵紫一阵!
朱月影道:“哎呀,爹……!他是我的朋友,干嘛这番客套!”
朱继明笑了笑,道:“噢……!呵呵,快请,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