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远走进殿来,见乾阳、丹阳、平水三人分别站立殿上,师兄白眉打坐于台上,双眼微闭正在和几位议事。
眼下不见道阳,心里寻思,想必是那日所受的伤还未痊愈,此刻不能前来议事!言念及此,一颗心便隐隐作痛!
三人见玄远进来,分别拱了拱手,道:“参见师叔祖!”
玄远尴尬地笑了笑。
白眉道:“师弟,昨夜可休息得好?”这话听起来像是对玄远昨晚睡觉的状况有些了解。
玄远摸摸脑袋慢吞吞答道:“呃……挺好,多谢师兄关心!”
这时他发现乾阳、丹阳、平水三人神情奇怪地盯着自己。玄远的身份自被公认以来,蜀山上下对他都是毕恭毕敬!
起初的他是有些不习惯,但过了几天也逐渐习以为常!这下三人奇怪地看着他,却又给他平添了几分诧异!
玄远一时寻思不透,故而心里好生纳闷!
原来,这晚蜀山几位师尊一夜未眠,正在殿中详谈“摇光下凡三世之事!”
“摇光”本为北斗七星之一,名为“破军星”。生性勇猛、刚正不阿!每遇战事便会主动请缨,所向披靡,教邪魔歪道好生畏惧!
六百多年前宋金交战,黎民百姓深处战火!
摇光不忍看到天下众生受难不止,故而主动下凡投胎岳飞。
岳飞智勇双全,直捣黄龙,眼看就要平息战乱,统一河山!
岂料竟在这时受朝中奸人进谗,连下“十二道金牌”将之招回,并以“莫须有”杀害!
摇光不得已离开凡人之躯,又不肯返回天庭,故而在人间飘荡几百年!终于又到了明亡之际,摇光决意再投为将。
那一世,他便为足智多谋、英勇善战的蓟辽督师袁崇焕是也!
没落的大明朝,当时本可以凭借袁崇焕这个擎天之柱,横扫敌军稳固战局的!但生性多疑的崇祯皇帝,最终还是受了敌人的反间计,将袁崇焕残忍杀害!
可怜的摇光两次投胎都遭奸人暗害,从而激起“嗔痴”之气!
姜尚不忍看到正义的“破军星”因此成魔,故而将其三魂七魄招聚在昆仑山玉虚洞中度化!
没想到事尽百年,摇光实难平复心中的怨气!姜尚也为此煞费苦心!
又过百年,满清腐败,妖魔横出!
眼看神州之地将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姜尚寻思数日,终于寻得两全其美之法,便就是让摇光再投凡胎!
此一来可让摇光忘记前两世怨气,二来可凭借摇光的勇猛,为正道添一神将!
但那时的摇光,已厌憎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并立誓要杀尽人世间所有心机歹毒、奸猾、狡诈、虚伪之人!
姜尚便每日以《道德经》超度,经过几番说劝,最终劝动了摇光再投胎玄远!
摇光此次投胎,正是姜尚的从中引导!
依他推算,破军星本身勇猛,只是戾气太重!故而须得忠魂血统,加固心中的正气,又要有忧国忧民之血液才能够减少怨气!
那时,恰逢郑荣延与平水之间产生了情愫,故而才有了今日之玄远!
这样的安排本来十分周到,但姜尚向来处事谨慎,总是对破军星怨气一事耿耿于怀!
要知怨积三世后患无穷,加之破军星本性勇猛,如有个万一被激起了怨气,到那时三界六道之中,恐怕再也找不到降得住他的神佛!
姜尚自飞云崖抱回玄远,十几年来未曾传授他道法,每日只是叫他抄习经文,传授些肤浅的拳脚功夫,其实正是因为有此顾虑!
岂料,毛公鼎被世人挖出,‘五行阵法’被毁,他不得不抽身抵御邪魔!只好将之后事宜交予弟子白眉!
白眉对玄远之事一直深感棘手,他表面看起来平静如水,但内心深处已是犹豫不决!
一方面他想凭借玄远天赋异禀的神力力战妖魔,另一方面又担心玄远怨气之事!
直至毛公鼎开光失败,白眉这才将此事告知众人。
这晚亥牌时分,白眉召集乾阳、丹阳、平水三人将一切事因说来,而对玄远出生之事只字不提。
三人听来颇为震撼,平水更是难以平复!
一方面她为玄远前两世之事深感敬畏,当年袁崇焕之死,她亲眼所见。
那凌迟残忍的画面,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此事想来,不由得责厌起她的父皇——崇祯皇帝!心道:“父皇啊父皇!那么勇猛的战将你都能听信谗言,将其处死,大明哪有不亡之理啊!”
另一方面,她更确信玄远与她有着密切的关系,可能就是她的……!她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可脑海里仍然心猿意马!
她忽然想问白眉祖师爷玄远的父母是谁,但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启齿!
岂料白眉突然问道:“平水,当年袁崇焕之死你应该是亲眼瞧见的,他在临死之时已是怨气冲天!”这话似乎在向平水暗示些什么!
平水立即会其意,涔涔地发出一声长叹!
乾阳听闻玄远乃摇光转世,心里便多了几分担忧!
本是想继续问个明白,不待他说完,突听白眉朗声叫玄远进来,这时才反应过来,玄远已到门外!
三人见天神在此,皆是一脸屏气!
白眉和蔼地笑了笑,道:“师弟,如今毛公鼎已毁,你觉得下一步该当如何?”
玄远道:“启禀师兄,既然毛公鼎已毁,那我们决计不能再奢望五行阵法能防卫了!既然不能防卫,那我们何不勤加练习各套阵法,主动出击,将那妖魔诛灭!”
此言一出,白眉等几人心里皆暗自生叹:“好你个破军星,三世轮回依然不改勇猛本性!”
白眉道:“依师弟所见,我们该用何等阵法,才有取胜的把握?”
玄远大声道:“三元剑啊!三元剑阵一定能制服得了妖魔!”
玄远自从那天听守静讲述三元剑阵的威力以来,便一直觉得三元剑阵是世上最厉害的剑阵!
乾阳、丹阳、平水三人听来,皆忍不住笑了笑,似乎觉得玄远太天真了些!
白眉捋捋胡须道:“此法未必不可!只是三元剑阵不可一蹴而就,须日夜操练!”
玄远气馁道:“可惜我现在连驭剑都不会,更不要说什么剑阵了!师兄您道法高深,可否传授我一二?”
此言一出,几人始料未及!
白眉道:“师弟不必心急,你的根基好,日后定能力战妖魔!”
玄远见白眉这番推辞,心里好生惆怅,突然想起自己在山下的种种经历,无尽喟然!心道:“要是懂些道法,也不至于受那些苦楚!那日与守静守素驭剑,更不会饱受她俩的嘲笑!”
他很后悔当初在山上没苦缠师父传授自己道法,与陆师兄见面的时间短促,更没来得及向他请教!如今白眉师兄就在眼前,怎能错过如此良机!
心下想来,再也顾不得许多,随即双膝跪地,盈盈拜倒,道:“求师兄传授我道法!”
白眉顿了顿,似有说不出的苦衷!
但随即见他右手平翻在胸,掌心朝上。突然红光一闪,掌中一本经书呈现!继而右手向玄远一递,那经书顺势向玄远徐徐飞来。
玄远接过经书,见经书红底黑字写着《太极剑经》激动不已!
白眉道:“这本《太极剑经》是师父所创,每套剑招都是从太极拳中演化而来。师弟练此剑法,应做到剑随心意、以气驭剑,切不可心浮气躁,急于求成!”
玄远高兴道:“是,多谢师兄!”随即站起身来。
白眉又道:“从今日起,我将闭关修炼,参研克制火瀛魔君之法!门中一切事务交予乾阳负责,诸位要督促弟子勤加练剑,为日后迎战邪魔做好准备!”
三人听得指令,随即拱手应道:“弟子遵命!”
玄远刚得到剑经本是高兴不已,但突然听白眉师兄要闭关修炼,心里立时又失落了起来!
白眉随即站起身来,向偏殿走去。从此,玄远便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的白眉师兄!
几人出得太乙殿,便听平水突然喝道:“守静,你为何在此?”
守静伸了伸舌头,便从假山上下来,吞吞吐吐道:“我……我……我是来找您的师父!”说这话时,仍然忍不住向玄远瞟了几眼!
当即躬了躬身道:“弟子参见掌门师尊、丹阳师伯、师父!”
此时,玄远两眼不离《太极剑经》,便忘了守静一直在等他!
平水知她来此,定与玄远有关,却故意装作不知,厉声道:“找我所为何事?”守静尴尬道:“我……我……!”平水又喝斥道:“别在这里胡闹,跟我回去!”边说边拉着守静的手,向乾阳等三人拱手作别!
玄远寻着来时的路,到了自己的住所,在门口的院子里翻开了《太极剑经》。
随即拿起一柄普通的宝剑照着经上所说,一招一式地比划起来,如此过了数日。
玄远昼夜练习,数日间倒将经上的招式练得熟练。但无奈的是,只空有招式,却不能如经上所说将威力使将出来!
这夜戌时,他独自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纳闷,不知不觉竟趴在石桌上睡去!
这时正值深冬,蜀山上虽不见白雪飘飘,但气温难免低冷。玄远迷迷糊糊中感觉身后一股阴冷的空气逼来。
他只道是冷空气来袭,便不作理睬继续打盹儿!
习武修道之人对一年四季的气温变化,早已有了抵御之能!
玄远虽没学得高深道法,但他从小在山洞里睡着长大,身体相当健硕。近期又在修炼太极剑法,内力日甚,区区寒风他又如何会在意!
但那股冷气却是阴冷无比,使得玄远不禁打了个哆嗦!
玄远受冻,随即站起身来,便想到屋里去睡一会儿!哪知这一转身,却发现乾阳站在身后正微笑地看着他!
玄远一振,竟不知他何时到此,只见乾阳拱了拱手,抢道:“弟子参见师叔祖!”
玄远也不由得向他拱手还礼!
虽然玄远的辈份比他高出许多,但乾阳毕竟是一派之主,威名显赫!
乾阳见玄远还礼,笑了笑,合什道:“不敢……!弟子散步于此,见师叔祖伏桌而睡,想必是练剑劳累过度!
外面风大,弟子担心师叔祖着凉,本想搀扶师叔祖到屋内休息,哪知却打扰了师叔祖,还望师叔祖恕罪!”
此番关切之语,玄远听来甚是感动!但听他左一个师叔祖右一个师叔祖的称呼自己,全身竟起了鸡皮疙瘩!
这下突然喜道:“掌门,您瞧这招‘虎啸山川’,照经上所说威力大得很!可断树拔根,但我为何练这么久却还是不见其效?”玄远这话正是在向他讨教。
但见乾阳并不上前,只是站在几步之遥微笑答道:“这《太极剑经》乃祖师爷交予师叔祖之物,乾阳不敢僭越,还望师叔祖见谅!”说着又向玄远拱了拱手。
玄远见他不肯赐教,只好继续坐在石凳上寻思!
乾阳道:“弟子就不打扰师叔祖了!”说完便踱步离去。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玄远已把太极剑练得纯熟无比,但无奈的是,仍然空有招式,没半点吹枝断叶之力!
这日午后,他在庭院练剑,开始时较有耐心,把每一招每一式练得分毫不差,但半个时辰下来仍不见进展。
一时肝火大动,提着剑竟像使刀一般四处乱砍!
这时,突听得远方“咻咻咻……嘣!”之声大作,玄远以为又是妖魔来袭,随即提着剑寻着那声音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