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辰逸道:“师父救醒了几位师弟,我们师徒几人便四处寻找毛公鼎的下落,直至当夜寅牌时分,才在一片荒山野岭中找到。
那时天昏地暗,四周一片寂静,突然听得左首树林中有许多人高呼,声音倒是整齐有韵!
远远听来却不怎么清晰,隐约中似在喊什么老母、什么家乡!我们师徒几人随即向那声源处赶去。
到时,只见昏暗的山林四处篝火,很多人拿起火把在乱石中围着三个大火炉,火炉的正中央放置了毛公鼎。
祖师爷,您说那些人到底是何来头?他们都头戴一红毛巾,身穿灰色长袍,嘴里高声呼着:“什么无生老母、什么……!”
单辰逸说到此处竟忘了下面的词,白眉随即接道:“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赐我神鼎、万寿无疆!”
单辰逸激动道:“正是,正是,他们说的正是这句话!”
平水听了此言,当即气愤道:“真是岂有此理!光凭这话便知并不是什么正道中人!”
单辰逸应道:“师叔说得一点儿都没错,那些人何止歪门邪道,简直是心狠手辣、残忍无道!
我们几人走近,见了眼前一幕当真毛骨悚然,作呕不止!
玄远问道:“那些人在做什么?”
单辰逸道:“我们便见鼎中鲜血四溢,当时以为那些人在此处是聚义歃血为盟什么的!但当突然见几颗婴儿头颅从鼎里的血泊中漂将上来时,我们顿时才明白,那鼎中之血从何而来!
我等均忍不住惊讶,心里寻思,那……这方大鼎,到底要用多少婴儿的血才能注满!”单辰逸边说边用手指着殿上放立的毛公鼎。
众人听到此处,不由得咋舌,再看那鼎此时仍然血迹斑斑立于大殿之上,均都忍不住作呕!
白眉道:“毛公鼎本是神物,将之带上蜀山,原本如神龙入海,猛虎归山,并无不妥!
可一旦染了血腥之物,那便平添了邪气,更何况是那婴儿之血!
要知世间之物,至阴至寒者莫过元婴少女之血,元婴少女之血更莫过于婴儿之血!
毛公鼎染了此物,才与蜀山正气相斥!”
众人听来,终于才明白适才坤虚峰那番激烈震动的原因!
玄远纳闷道:“也不知那股妖人是何来历!”
单辰逸道:“弟子仔细观察过,大部分人倒是普通寻常,只是为首的三人倒是十分的怪异!”
白眉当即缓缓道:“当年,人间兴起一魔教,名曰‘红天教’。
那教众专嗜元婴少女与婴儿之血,为首的是一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吸血鬼!之后阎王多次派差锁拿,但都无功而返,以致最后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我蜀山一派,身负天下安危,理当出面伏魔,几役下来,也葬送许多弟子性命,幸好终于将那邪魔收服,如今那妖魔仍关押在伏魔谷内!”
玄远振奋道:“师兄道法高强,玄远甚是佩服,但您为何只收那妖魔首领,却不将其余妖孽一一铲除?”
白眉无奈道:“难处就在于此,那鬼怪却非同一般,自它以下,所有教众都是普通凡人!
它充分利用了人性的贪婪无知!凡是世间贪婪者、心术不正者、以及无知的老百姓皆被它招揽帐下,为他效命!
那妖魔却很少亲自动手!
面对普通老百姓,我蜀山弟子总是有所顾虑!要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修道中人又岂能对无知老百姓痛下杀手!
收了那妖魔之后,对余下教众只能多加劝导,希望都能皈依我道,哪知还是有部分心术不正者入了魔道!”
单辰逸苦笑道:“师父当时心里虽然气愤,但念在老百姓无知,只想取回神鼎就此作罢!
哪知那些人拿着火把竟将我们围在垓心!当时师父只是手掌稍稍运气,扫开了众人!
可不等师父走到鼎旁,突然听得头顶上方‘呲……嘶……’作响,紧接着三道强光当空刺来,这三道红、蓝、紫的强光几乎同时打中了师父,幸好师父有‘混元真气’防护,随即反弹。那三道光芒再厉害也没伤得师父分毫!”
说这话时,单辰逸以及师弟几人脸上都有些傲色!
紧接着道:“大家均是一惊,抬头便见三个怪物飘于师父正上方!一名服装大紫,脸色煞白。一名着一身红色,身材矮圆,四肢粗短,远远望去倒很像个火球一般。另一名绿发赤脸,身形瘦长,模样甚是狰狞恐怖!
那三个怪物飘忽在上空向师父凶猛发力。只见师父一个合什双手推出,几道黄光向上直冲,便将那三名怪物击落在地!”
单辰逸说得振奋,但随即又泄气道:“也是师父他老人家该灾,见那三名怪物落地以后,却不予理会,一心端详毛公鼎!
这时才听到有人声呻吟,便一堆人横七竖八地向师父飞来,正是三名怪物向师父置的!
他们竟将活生生的人当暗器使!师父听得耳后生风,以为是敌人向他使出暗器。当时也不寻思,随即几掌拍出,便全击飞开去!
哪知那些凡人体弱,根本受不了师父一击,当即毙命在地!
所以……所以……!”他说到两个“所以”时,大殿之上除了玄远与白眉,似乎都已猜到他口中将要说出些什么!
单辰逸激动道:“所以师父身上的封印便自动开启,瞬间竟将师父四肢冻结!
所以……所以那几个怪物才得逞……!”他说到此处,眼眶里已包满了泪水,但却使劲儿控制不让泪水流出!
平水在台上也是忍不住的难过!
乾阳喟然,当即朗声道:“善哉……!道阳师弟道法精进,区区几个凡人又怎是他的对手!
只因他天生性情暴躁,当年错手伤人性命,故而受到了师父的惩罚与约束,便在他身上施了杀戮封印。
自那以后,师弟一旦伤人性命或杀戮心起,身上封印便会自动启动,轻者四肢瘫痪、经脉冻结,重者身体爆裂而亡!”
平水哽咽道:“是啊,师兄在来蜀山之前,已在五台山修得一身法术,他那‘罗汉万化拳’,万般变化,人世间已无敌手!
更不用说后来所创的‘飞影追魂剑法’啦!如若不是受师父他老人家的封印,师兄岂能会受伤至此!”
这话语间显然对她师父“道一真人”有些埋怨!
只见平水抬头无奈道:“师父,当初您约束师兄本是一片好意,但可曾想过,竟害得他今日险些丧命!”
玄远这才明白道阳的诸多苦楚,当下起了怜悯之心!
但脑海里随即又多了一个想不透的问题,倘若道阳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那为何当初还能在大殿之上那样捉拿自己?难道他当时没有反噬么?
转念又想到,也许是自己的功力太低微,根本没让道阳触及到封印!
当下想来,不禁自惭形秽!
单辰逸接了平水的话,道:“正是因为师父无意伤了几条凡人性命,身上封印便自动开启,师父一时手脚动弹不得,也提不起半点内力!
而那三个怪物又趁机向师父狠狠发招,师父才遭受不测的!”
守静突然喝道:“那你们都是干嘛吃的?怎么能眼睁睁看臭……臭……,”其实她想说“臭……臭老道”但又立即改口:“你们怎能看着师伯他被妖魔打成这样?”
单辰逸难过道:“我与师弟几人当即组成了‘三元剑阵’,与那三个怪物殊死硬拼。
岂料周围却涌来无数人,他们便在我们身上拳脚乱踢,致使剑气外漏,我等因此而受伤。
突然又被那三个怪物当即狠狠一掌劈来,我们几人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头晕目眩一阵,便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师父见我们有生命危险,便执意冒险冲破封印!
可他身上的封印却越发反噬得厉害!突然只见师父七孔流血,便轰然倒地!”
众人听到此处,心里皆是一阵难过,倒像是道阳就在那时已经被敌人打死了一般!
若不是见丹阳正在为他医治,众人恐怕还消沉于深深的痛苦之中!
乾阳问道:“那你们后来又是如何保住了性命?”
单辰逸道:“我们当时也以为必将丧命于该处,哪知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眼前黄光一闪,隐约看见一人闪现在眼前。”
听到有人来救,众人皆是高兴一阵!
随即又听单辰逸道:“那人竟两三招之内便将三名妖人打倒,有两名当场毙命,只可惜那长得像火球一般的妖孽逃脱了!
其余人等皆被那人狠狠地煽了一巴掌!祖师爷、掌门师尊,那人竟在一瞬间将众人全煽了一遍,我们只看到黄影闪烁!你们说他厉不厉害?”
平水惊讶道:“能在一瞬间竟将几百号人全部煽了一遍,功夫的确厉害!难道那人有三头六臂?”
单辰逸接着道:“我们清醒时,才瞧见那人的相貌与打扮!
那人略显魁梧,身穿黄色长袍,腰间斜跨‘乾坤袋’。天庭饱满,脸方带圆,扎一长辫向后垂挂,乍看年龄像是四十有五……!”
没等单辰逸把话说完,玄远抢道:“那便是我六师兄了!”众人均是一凛!
玄远这时才知自己打断了别人的话,当下好不尴尬!
单辰逸道:“那道人虽然救了我们,但言语甚是不善,说什么学艺不精就出来学人打抱不平,简直是自寻死路!
又说什么名师出高徒,脓包师父教导出来的必然是群脓包徒弟!
哼!傻子都能听明白,他左一个学艺不精,右一个脓包徒弟,说得便是我们!当时我心里颇为不快,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岂料他竟狠狠地踹了我一脚,又骂道:‘蜀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玄远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这时白眉在台上也笑了笑,道:“陆师弟就是那脾气,没想到许久不见,却越发古怪了!”
随即又问玄远:“师弟,你也曾见过陆师弟么?”
玄远答道:“正是,那日我与友人路途遇险,也多亏了陆师兄他出手相救,不然,玄远恐怕也早已魂归九泉了!”
众人听得白眉与玄远的对话,又是一惊,心里好不自在!
心里寻思,无端端的又多了位师叔祖!单辰逸见过陆渊本人,已经领教过他的古怪脾气,心里更是颇为不爽!
白眉道:“陆师弟的道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我曾几次邀他上蜀山一起切磋,无奈他却不理睬!唉……!人各有志,自是勉强不来的!”
玄远正要接着说道几句,但不待他开口,白眉立即站起身来,朗声道:“虽然道阳身受重伤,但有丹阳全心医治,大家不必担忧。
既然毛公鼎已经寻回,那明日午时,我便将其开光重新入阵,希望……希望能继续保我神州之地永久太平!”
白眉说到“希望”二字时,不禁顿了顿,脸上闪过一阵愁云!
众人听了祖师爷的安排,随即退去,道阳也被丹阳门下弟子抬到了八景殿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