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他以前中过千绝。”
待诊治完后,墨离洗净手,对仍然呆滞在软塌边的文无刃冷冷道,若不是以前中过千绝,他的身体对千绝已经有了抵抗,怎么可能让他假死过去,“阿诺待你如何,为何定要致他于死地?”
幽谷之中,谁不知道,梅之诺对这个墨盟护法有多么爱护,嘘寒问暖,不离不弃,梅殿事务繁锁,梅之诺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他,自己却会熬夜甚至天明,尽管在天逸男子相恋并不为世所喜,但幽谷之中却没有人看不起两人,更多的却是为梅之诺的深情所感动。
梅之诺温文尔雅,待人都带上三分笑容,做事低调却不失威严,上下敬服,梅殿中人司情报,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梅之诺应付自如,亲手教导训练,这才使琅琊阁有今天如此地步,扬名天下。
“谁下的!”
墨离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这般激动,“不知。”
忆起自己也是给他下毒的人,转眼间那听到有人害阿诺时的愤怒也被压抑下来,抬头望着少爷,“少爷既然知道,那肯定能解毒是不是?”
“毒虽可解,后患无穷”,千绝之毒,取千种药物提炼而成,制作极为艰难,最大的特点是此药虽由千种药物制作而成,却无色无味,一般下毒之人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一次性下药,中毒之人被药物侵蚀,气血慢慢衰竭而死,另一种下毒方法是分成数次,中毒初期毫无所觉,精神反而较平常更好,如同大补之物,但却毒入肺腑攻心而死,无论是哪种方法,中毒之人都会每过一段时间疼痛难忍,最后活活痛死,且难以查出病因。
梅之诺被两次下了千绝,第一次下毒之人下了一次性的份量,已经严重损伤了他的身体,虽有墨离曾经细心调养,但在被文无刃第二次分次下毒后,毒性已经入骨,今日见他脸带灰青,眉头暗黑,却是毒入血脉,心伤神散之象。
“少爷,无刃愿用这条性命换阿诺的命......”
“够了”,墨离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为何人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他乃血肉之躯,三番两次被**所侵,岂有完全之理!”
“少爷,属下知罪!”
墨离摇摇头,无视跪在地上的人,“以后梅殿你负责,他需要休养。”
“是。”
“你在何处得到千绝?”
文无刃不放心的看看仍旧昏睡的梅之诺,“他无事。”
听少爷这般说话,他这才恭敬回道,“这千绝是属下在琅琊阁拍卖会上所得,拍卖之人说这是世上最后一枚千绝,属下为他杀了七人,他才换与属下。”
“何人?”
“属下怕阿诺查觉,不敢动用墨盟的力量,后来私下查过,但是因为报仇心切,只知道此人是武林中人,但是他的声音属下记得,若能再次相见,定会识得”,文无刃慢慢道来,想起只觉世事变幻,自己用尽心机,却是伤人伤已,自酿苦果。
“全面查找此人。”
“是”,少爷不说,他岂会不找,现在细细想来,那人在拍卖会上面具遮脸,却说有天下间最神秘的**,让中毒之人无知无觉,而后却无视那些高价拍卖金银,专程等到自己夜探之时,才提出条件,恐怕是算好了自己会去,而且是在确定阿诺是自己的仇人之后,时机太过巧合,而条件却又如此简单,只需要自己杀七个人而已,再想起自己初遇阿诺时,只觉得与那个杀了自己父亲的人很是想像,对阿诺爱理不理,却在某一天时意外听到阿诺与人的对话,这才确定阿诺就是当年仇人之后,然后出外买醉,寻思如何不为人知的杀了阿诺,还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但是这个傻瓜每次有危险时,为他挡了不知多少刀剑暗器,明明很多时候,自己只要不救他,他就会死,但是却总在最后关头放弃,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是想想自己既然看不得他死在自己面前,那不如给他下毒,神不知鬼不觉,自己也报了仇,每次阿诺毒发的时候,他都会躲的远远的,而等他回来时,阿诺早已恢复常态,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阿诺自己不知道,他的脸色却差的可怕。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再次下毒的时候也已经不那么纠结,再后来的数次下得得心应手,不是不知道阿诺身体已经极差,常常风寒高热不退,畏寒畏冷,又易出汗,吃东西越来越少,身体削瘦余骨,却谈笑如常,常常累到半夜,仍然睡不着,不是没有看到,背着他的时候,阿诺痛苦的**与忍耐,只是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心软,那是自己的仇人,甚至于回来之前给他下了最后一次药,他不明白自己是真想杀了他,还是不想再看到他受折磨。
可是,那个人无论什么时候,却记得自己饿不饿,冷不冷,在他胃口不佳的时候,做各种东西让他吃,在他独立风中的时候,会为他披一件衣服,出任务回来,会记得让他多休息,而自己去善后......记忆中太多回忆,不管是在自己醉酒后有人为他端杯醒酒茶,还是与他同游江湖,都让他已经习惯了身边人的陪伴,习惯了身边人的......今后,这一切如果没了这个人,无声的笑,那还有什么意义。
“哭什么”,完全不耐烦的语气,一个大男人,哭起来成何体统。
原来自己哭了,用手一摸,脸上湿润一片,“属下眼睛不适!”
墨离对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不置可否,“我会交待墨书,他知道以后如何去毒。”
“可是......”
“神为灵骨,以后让他保持平常心,为他恢复或有可能。”
望着少爷远去的背影发了半天呆,才明白墨离的意思,就是说阿诺受不得刺激,只要他能保持心情,还能够完全恢复,高兴的扑到床榻前,“阿诺,你放心,我以后定会好好待你,你一定能好起来,对不对,阿诺......”
慢慢走在墨盟,虽是秋天,但是谷里四时如春,只因墨月喜花,谷里花树成林,夹着青树绿水,鸟鸣花香清草香,扑面而来,无论经历多少,但是漫步在这样的空气里,似乎可以忘记一切,天地间只有自己,安心而自然。
谷里外围的小湖,湖水清澈,虽不见底,但湖下偶尔游曳的游鱼却是间歇能看的清楚,有道绿衣人影坐在岸边石头上,手里拿着湖边水里生的鱼笋,吃的津津有味。
“喂,我说你那个殿的,这个时辰不去训练,居然敢偷跑”,那绿衣人影突然回头,冲着墨离大叫道,然后看清后,嘴巴里咬着的半块鱼笋竟然掉了下去,“少少少少少少爷爷爷......”
然后一手抓着半根鱼笋,另一手抓着鱼笋叶子,飞一般的跑了过来,“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皱着眉看着扑过来的人,轻身闪避,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丫头还这么调皮,不过武功倒是很有长进,两人拳来脚往,墨小船懊恼的加至八成功力,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打不过少爷呢,“少爷,你让我两招不成,接招,给你吃。”
把手中的鱼笋当暗器打出去,少爷还是好帅哇,连接鱼笋的姿势都那般优雅,哼哼,小剑小刀两个傻蛋,竟然认为长大了就能超过少爷,真是做梦!
墨离看着手中的鱼笋,轻轻点头,“不错。”
墨小船高兴的蹦跳着走过来,“少爷是说我的武功不错,还是说笋笋不错。”
墨小船娇小可爱,个性却不敢恭维,以前刚到谷里的时候,开始几天还好,乖巧安静,但是没有几天就本性毕露,调皮的根本不像个女孩子,贪吃爱玩爱打架,与谷里的孩子天差地远,整天开心的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上树掏鸟窝,欺负同伴,调皮捣蛋,根本与她名字相差颇远,墨剑就说过,小船小船,多清幽温柔的名字,给她用完全糟蹋了。
这个时候,墨小船立马还回去,“墨剑墨剑,连把真正的剑都拿不住,这么气势的名字,给你用真是徒有虚名。”
墨剑那时还小,顶着个脑旋儿,手里拿着的只是把轻便的木剑,而且幽谷之中的孩子刚来时,都没有几个完好的,更不用说有正常孩子的力气了,所以那时墨离带他们到武器房挑武器的时候就说了,以后用什么武器,就叫什么名字时,墨剑一眼就看上了那把剑,可是他看重的那把剑,倒真是好剑,好剑自然不轻,六岁稚童街头乞食,难得有口饭食,都快饿死的份儿,进得谷来数日,虽衣食无忧,也不是那么快补回来的,所以,墨剑只能先练着木剑,自然常常被墨小船嘲笑。
虽然说能进得谷来,资质总是不差的,但不知是老天爷是否故意跟他做对,起先三年,他怎么拼命练习,都还是拿不起那把剑,更是被小船打压的厉害,虽然后来墨剑拿起了那把剑后,小船也不是他的对手时,他们都已经长大了,而少爷这座高山更是横亘在他们面前,因而更加努力。
“不错”,墨离虽然仍旧没有表情,但是墨小船却知道少爷还是很满意的。
“啊啊,少爷,你要再不过来,他们就要偷跑去找你了”,墨小船甩着手里的鱼笋叶子,轻快的跟在旁边。
墨离剥开了鱼笋的外皮,轻轻咬了口,很清新的味道,与他多年前吃的一模一样。
墨小船咕噜转着眼珠子,好奇心挠的她整个人都痒痒的,很多问题想问少爷,很想知道少爷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样子,到底要长成什么样,才能叫倾城绝世呢,好想看看。
墨盟中除了四殿与冥宫,还有个独立出来的暗殿,暗殿中人都是墨离亲手训练出来的,这里的人不参与四殿中任何事务,他们只负责一件事,保护墨盟里的人,或者杀人。
就连四殿中人也很少知道,只以为在谷里的墨姓弟子,都是少爷的侍者,反正如墨小船,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傻里傻气的样子,又生了一副让人有保护欲的样貌,更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女孩子,致人于死地的时候,同样也是笑的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