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未作停留,很快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士兵这才看抬头瞧了一眼,额上冷汗未干。
这一夜慕憬然早早睡下了,前一世列车脱轨的情形又出现在梦境当中,仿佛再一次感受到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和嗜人的火光,终于大汗淋漓地惊醒。来这里已经有大半年了,却时常还能梦见那样的情形,每每梦中惊醒她都心情郁闷得紧,陪伴了她二十七年的人和事,哪里说放下就放下了。不会因此止步不前,并不代表就能够彻底遗忘了。
再无睡意,慕憬然索性披了裘衣,又起身倒了杯热茶喝下肚,这才回过神来。屋内竹炭燃烧发出霹雳巴拉的声响,倒也不算得是很冷。她坐在床沿,双手撑在两侧,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累吗?其实也算不上。
蓦地,视线当中出现了一双脚。她心里一惊,顺着双脚往上看,却见一个陌生少年站在那里,仿佛已经来了许久。少年身着白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密的金黄色花纹,他抿着唇,并没有说话,仿佛是凭空出现似得,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平白为这样本该平凡安静的夜晚增添了些许鬼魅气息。
慕憬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少年微微抿着的唇让慕憬然觉得有些熟悉,她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搜寻眼前这个人的脸,可惜什么都没想出来。他依旧站在那里,白衣上的明黄色在微暗的屋子里显得有些扎眼。
“你是什么人,胆敢夜闯民宅!”虽然她极力掩饰,可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的胆怯情绪。
宇文莫离敛了眸子,看样子她并不会武功,而且,很胆小。他环视了一下她的住处,不大,布置得井井有条,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画,不似水墨,比水墨更浓,画中长着不知名的植物,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向日葵,绚烂大胆的色彩带给他一种奇怪的情绪。
慕憬然偷偷瞥向他,他用打量的眼光看向四周,丝毫不在意她的发问,甚至是当她不存在似得,他的脸棱角分明,肤色均匀细嫩,笔直颀长的身体立在那里,明明看起来十分悠闲,可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都能让慕憬然无理由地感到一阵压迫。
难不成是因为锦绣阁发展得太快了引人眼红?霎时间,例如有人来踢馆,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说出织布秘方等等诸如此类的事件通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来到未知世界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确让她觉得惊惧不安,对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他人房屋的人,根本没有私闯民宅这一说法。眼下这少年若真的有这样那样的目的,她也是束手无策。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屋内的人,杀了她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宇文莫离瞧着慕憬然一脸变幻莫测的表情,踱了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直到一阵药香传进慕憬然的鼻腔,她才意识道,不知什么时候少年已经离她那么近了,大约八尺的身高让坐着的慕憬然全身被笼罩在阴影当中,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恍若还不够似得,宇文莫离弯下身子,离她更近,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出的冰冷气息洒在她脸上,这让她很不自在。
“你想干什么?”她迅速往后退了退,指尖已经触到床里侧的被子,松垮垮的衣服耷拉在她纤细瘦弱的小身板上,更显得她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你…你不要过来!”慕憬然故意将声音拔高一度,希望隔壁的李氏能听见这里的动静:“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我就喊人了!”
少年满眼兴味,邪佞的眸子仿佛蒙上一层迷离的水雾,眼前这个少女,真的是织出《牡丹争**》的锦绣阁阁主吗?他终于又重新站直了身体,薄唇轻启:“慕少渊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