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上捎个信,青萝很快就回来了,她进屋时柳约素正将酥酪吃了泰半。
“小姐,信已经交给云山了,他会亲自将信交给打大爷的。”见柳约素吃的香甜,又笑眯眯的问,“味道可还好?”
“果然美味,难怪大哥特地从凤麟城将他请来呢。不知他长得什么模样?听说眼睛不好?”
“是的,据说是自小的眼疾,看东西模糊不清的。不过我看他除了夜里不出门,走远路需要拄杖,平日里行动倒也没什么不便,耍起花刀可十分漂亮。”青萝可见对那厨子各位熟悉,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脾气也非常好,刚来时厨房里有人欺侮他眼睛看不见,他都不发脾气。”
柳约素闻言眉头一皱,问:“厨房里还有人欺侮他?”
青萝道:“大小姐您放心吧,我都教训过他们了,他们都答应我再也不敢了。新厨子为了谢我,还送给我好多点心呢。”
“青萝竟是还学会做人情了。那厨子现在哪儿?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那不如我把他领到外院的院子里,就说他那糖蒸酥酪做得美味,小姐您要赏赐他,到时候您再见一见。”
柳约素顿时有了几分吃惊:“我们的青萝啥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
青萝又羞又恼,说了一声:“小姐拿我做取笑,不和你说了。”娇嗔的跺了跺脚,扭身便跑了。
青萝刚跑出门去,遇见青蕖带着一大帮丫鬟熙熙攘攘的回来了,转角时一眼没看见,差点一头栽进青蔓的怀里去。
“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去哪儿?小姐可醒了?你出去难道把小姐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小姐早就起了,方才小姐用了新厨子做的糖蒸酥酪,觉得好吃,让我把厨子叫来赏赐呢。”
“那你去吧。”青蕖这才点头,又嘱咐道:“不许再跑了,冲撞了东西夫人罚你,我可不帮你了。”
“知道了。”青萝忙不迭的应了,正经走不过两步,又开始连蹦带跳的,青蕖只能无奈摇头,转而朝屋里走,见柳约素正要将吃完的炖盅收起来,忙跑上前去接手,利落的收拾好了,放在托盘里,递给身后的青芙。
“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以为您没这么早起,方才夫人把我们叫去问话了。听青萝说你喜欢新厨子做的点心,想要赏他呢?”
柳约素道:“听说他有眼疾,没想到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却这样好,所以有些好奇他的模样。帮我整一整头发,我稍后要去园子里瞧瞧他的模样。”
通往院子的路皆是圆润的鹅卵石铺成的曲折甬路,左边种满了碧青的凤尾竹,右边则种了一排木芙蓉树。路的尽头种着一座白石雕琢的松鹤石雕,柳约素携丫鬟到园子里时青萝已经带着人站在白鹤的翼下等候。
远远望了一眼,柳约素便瞧出来那人不是个普通的厨子,穿着简单的灰蓝色褂子,浆洗得干干净净,瞧着年纪约莫二十五六,身姿挺拔如松,手上握着一根半人长的手杖,再走近一些,只觉他的五官生得实在精致好看,一双鹤眼清秀澄澈、黑白分明,瞧着竟和身后的白鹤雕像有几分相像。
仿佛听见了声音,那人侧头望了过来,若不是眼睛定而无神,恐怕瞧着和旁人没有什么不同,半点也不似有眼疾的人。
“是小姐来了。”青萝低声解释,那人便朝这边虚虚拱手一礼,道:“九青见过小姐。”
“九青?这个姓倒是有些少见?”
“九青自幼无父无母,并无姓氏,我自小由师傅抚养长大,由师傅赐名九青。九乃取天道起于一,极于九之意,青则是万物生时色为青之青。”
“万物生而青,极于九。你师傅是谁?定是个得道的高人吧?”
九青笑道:“我师傅是个再普通不过厨子,便是说了名字小姐定然也不识得。而且他平日里只和柴米油盐打交道,并不是什么得道高人。想来给我取这名字也是从那说书人口中听来的。”
柳约素浅笑点头,朝身旁的青蕖使了个颜色,她忙给九青递上一个绣花的荷包,里头沉甸甸的,装着几个金珠子。
青蕖将东西递到他手里,嘱咐道:“你初来乍到,这是小姐给你的见面仪。小姐夸你今日做的糖蒸酥酪甚好,往后可得继续做好你的本分工作。”
九青收起荷包,道:“小姐喜欢就好。九青明日给小姐做您最喜欢的九层糕。”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九层糕。”
“我都知道。”九青微微一笑,又拱手一礼,“小姐,灶上还炖着给夫人补身子的汤,还得回去照看,九青就先告辞了,多谢小姐赏赐。”
柳约素应了,见九青拄着杖寻摸着探路,挥挥手让青萝跟上,青萝忙不迭的快步跑过去,随在九青的身边让他注意脚下的石子,九青倒是彬彬有礼的,丝毫没有逾矩之举。
看着九青渐渐走远,柳约素喃喃道:“若不是大哥领回来的人,恐怕还不敢将他留在府里。”
青蕖问:“小姐,你是指这个厨子有问题?要不要我让人去查一查?”
“算了,大哥带回来的,他心里有数,不用管他。”柳约素转身朝回走,脚下踏着圆润的石子路缓步向前,“母亲把你们叫过去都问什么了?”
“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过去说了一番府里的规矩,主要是敲打敲打这些年纪小的丫鬟,免得她们总觉得小姐脾气好性子就野了。其实倒是该把青萝叫去好好说一通,偏偏今天轮到她当值了。”
“青萝就是性子孩子气一些,平日里做事情是仔细的,不用勉强她。”
“对了,夫人还说了,那薛家……”说到薛家,青蕖便把声音放低了,柳约素便干脆停下来,青蕖忙附耳上去,“夫人说薛家的事情已经作罢了,让我们都不要再提,就当那日他真的只是来找二爷谈学问的。”
柳约素抿了抿唇,拧着帕子轻拭额头不存在的汗,道:“本就是来找二爷的,和我们又没什么相干。”
青蕖又道:“不过我听说薛公子恐怕是有别的意思,他今天来府里就是求老爷的,虽然看老爷的意思已是拒绝了。只是我怕薛公子还会继续纠缠,若真如此,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就不好了。”
“随他吧,反正……”反正这辈子也不可能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