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黑气从死去的中年人身上盘旋而起,向着无尽虚空飞去,然而,那卷天书就像磁铁一样将黑气吸了过去。
刷!
黑气全然投入天书之中,被其吞噬一空。
随后,五彩毫光大盛。
要!
还要!
天书像一个只是尝了个鲜不曾吃饱的小孩在闹腾,在空中摇晃着,不停地向孟磊传送着意念。
罪孽!
这是罪孽,恶人身上的罪孽。
它是天书成长的养分,也是法力的源泉。
孟磊每一次施法,都得消耗自己的法力,他现在之所以能够使出锋矢术,那点法力全来自天书本身的储存。天书残存的法力并不多,也就够施展四五次锋矢术,用一点也就少一点,须得有补充才成。
吞了中年人身上的罪孽,孟磊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大涨,弥补刚才施展锋矢术的消耗绰绰有余。
只是,既然它没能吃饱,那么……
孟磊把目光投向仍然在不停磕着头的那两人,这两个家伙瞧着像是惯犯,身上会不会也有着罪孽呢?
他几步走到两人跟前。
“抬起头!”
孟磊面色冷峻,沉声说道。
两人忙不迭地抬起头。
“你们是哪儿人?为什么来这里?一五一十全部说清楚,若有隐瞒,有什么下场你们应该知道……”
孟磊没有发狠,语气平淡。
“我说……”
两人争先恐后地开口说道。
“哼!”
孟磊冷哼一声。
两人顿时收声,噤若寒蝉。
这样审问可不成,应该将两人分开盘问,最后,对一下两人的口供,若是有着差错,再把两人喊到一起来对质,这样,事情总能分明。
不过,似乎用不着这样麻烦。
孟磊向前一步,用手指了指二娃。
“你……抬起头,看着我!”
“是!”
叫做二娃的麻脸汉子抬起头,有些畏缩地将目光迎向孟磊,然后,他耳边听着一声响指。声音虽轻,却如雷霆一般在心头回荡,下一刻,孟磊的双眼内,有着五彩毫光盘旋,红、蓝、绿、黄、黑五色光泽闪耀,炫目异常……
接下来,他就失去了自我意识。
再次清醒,就像打了个盹。
那段时间的记忆分明遗失。
怎么啦?
有些疑惑地扭过头,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同伴,却发现自家老大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他大张着嘴,足以塞进婴孩的拳头。
半晌,老大才合上嘴。
牙齿咯咯作响。
“你……李二娃啊!李二娃!你都说了些啥子哟!”
刚才短短的十几分钟,罗大根就像做梦一样,他眼睁睁地瞧着李二娃睁着无神的双眼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孟磊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身世来历等等全都没有遗漏,就连小时候偷看舅妈洗澡的丑事也没忘了说,要是孟磊细细询问,恐怕连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会交代得一清二楚。罗大根不是不想阻止李二娃,然而,事情太过诡异,他根本不敢妄动。
他可不想落得花大师的下场,前胸后背穿一个大洞。
罗大根和李二娃是同乡,来自巴州郊县的一个小山村,拜了同一个师傅,学的是八卦掌,当然,是不是真的八卦嫡传,他们也不知道。
占据华夏大地绝大多数的农民乃是最底层的所在,要想往上爬脱离这个阶层,除了读书这条路之外,大部分路都走不通。这两个家伙都不是读书的料,初中时期就因为好勇斗狠被开除,于是,两人联手闯荡都市。
靠力气吃饭,钱赚得不多,又多受人白眼,两人有着一手好拳脚,自然是不肯认命,所以,很自然地走上了吃血饭这条路。
两年前,他们在一个讨债公司干活,说是帮人追债,其实什么事情都做,后来,在公司老板的介绍下,他们认识了花大师。
关于花大师的来历,他们一无所知,随着花大师办过几件事,知道他有一手神奇的本事,这让两人佩服得一塌糊涂。这一次,前来黔州和巴州交界的大山深处,这是因为这个地区的口音和巴州话近似,有两人带路方便。
他们只知道花大师要寻找某样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说是师门重器,几十年前,一个师伯叛门带走了那玩意,他须得寻回来。
后来,孟磊还问李二娃两人是不是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时候,罗大根坐不住了,他想要将李二娃摇醒。
同伴应该是中了催眠法术,只需要用力给他一记耳光多半便能打醒。然而,他刚刚站起身还未扑过去,孟磊飞起一脚,脚尖踢中了他腰间的章门穴。他只觉身体一麻,随后,腰间疼痛难忍,张着嘴,也只能赫赫地叫着,无法大声嘶喊。
他们是杀过人的。
才进城不久,他们在一个工地干活,因为偷奸耍滑被开除。
两人一怒之下,在发工资前,半夜摸进了工地,将睡在办公室的出纳用榔头敲死,撬开了保险柜,偷了好几万块钱。
不出意外,李二娃把这事也说了出来。
什么?
从罗大根那里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李二娃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花大师也有这样的手段,却需要符箓、法器配合,即便对方中招,一两分钟之后就能清醒。做到孟磊现在这样的程度,这两人很难想象。
要是带着这家伙去抢劫,就不会只抢现金了,拷问银行卡密码岂不是小事一桩?
“你们就算是杀人放火也不关我事,只要不来惹我就好,不过,既然惹到了小爷头上,就不要想轻易脱身……”
孟磊狠狠说道。
罗大根和李二娃慌忙磕头求饶,一时间,涕泪纵横,痛悔当初。
孟磊来回踱着步子,像是在考虑怎么收拾这两人。
两人屏息静气,紧张地等待着。
反抗之类的念头一点欠奉,面对神奇的术法,武功之类的弱爆了,要是手里有只喷子,倒还有胆试试。
“天亮之后,你们随我去县城,把你们这几年的积蓄全部取出来,算是你们的买命钱……我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赞成……赞成!”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
命保住就好,钱财乃身外之物啊!
孟磊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地扫了花大师的尸体一眼。
“你们,抬起这杂碎,随我来……”
“是!”
两人点头应是,慌忙上前,将仍然雕像一样立着的尸体抬起,一前一后随着孟磊向外走去。孟磊在院墙角落拿起两把铁锹,领着两人走出院门,转过几根田坎,穿过一个小树林,进入到树林深处,那里,有着一块凹地。
孟磊居住的村子位于大山深处,十多户人家围绕一个池塘居住。
须得走一个多小时山路才能到公路边,再乘坐几十分钟的客车才能到达最近的集镇,要去桐子县城,尚需三个小时车程。前两年,集村并镇,建设新农村,村民们相继离开,唯有孟磊的外公吴子愚留下不搬,因为吴子愚的名声,干部们并未多做劝说。
高人本就应该隐居在深山啊!
所以,不管孟磊他们今晚闹腾得多厉害,都不会影响他人。
孟磊把铁锹往地上一扔。
“挖个坑,埋了他!”
“是!”
罗大根和李二娃忙不迭地点头,一人拿起一根铁锹,吭哧吭哧地用力挖着地,林中的泥土比较松软,没有什么大的石头拦路,稍微麻烦一点的也只是树根,很快,两人就挖了一个大坑出来。
李二娃停下手,抬头望向孟磊。
孟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继续!”
已经够了吧?
坑深有一米多,宽度也够,埋一个人绰绰有余。
不过,既然孟磊这样说,李二娃只好继续用力挖地,过了好一会,方才听到上面的孟磊说,够了。
吐出一口气,李二娃抬手擦去脸上的汗水,结果,弄得一脸都是脸。
罗大根抬头瞧见了,他想笑,却实在是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也就显得有些怪异。
“大哥,你先上去……”
“你先……”
说出口,罗大根俯下身,让李二娃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了上去。
随后,上去之后的李二娃俯下身子,伸手将罗大根也拉了上来。
这时候,他们发现孟磊正背对着他们,弯着腰蹲在花大师的尸体旁,像是在花大师身上搜索着什么东西。
花大师的身上的确带着几样好东西,黄色的布包里面放着一叠符箓,有着摄魂铃、七星剑、罗盘等法器。这些玩意他们拿在手上也没有用,就算拿去卖,也没有门路,落在姓孟的小子手里应该有用吧?
李二娃瞄了一眼孟磊的后脑勺,又瞧了瞧自己手里的铁锹,然后,他扭过头,发现一旁的罗大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李二娃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
可以的话,没人愿意将自己的血汗钱拱手让人。
随后,李二娃手握铁锹,缓缓上前。
手心全是汗水,心脏跳动如鼓响。
盯着孟磊的后脑勺,他高举铁锹,猛地挥下。
铁锹的尖端准确地击中了孟磊的后脑勺,发出一声闷响,深入后脑,红的血、白的脑浆顿时迸射出来,孟磊像一根木桩无声地倒下。
“去死吧!”
李二娃整个面部完全扭曲,他狂吼着用力地挥动铁锹,一下接着一下,打在孟磊身上,就像是在捶打一个破烂的麻布口袋,声音如闷雷,在林间阵阵回荡。
十几下之后,他恢复了冷静。
他吐出一口长气,仰起头,呵呵笑着。
好一会,方才止住笑声,他回过头,望向身后的罗大根。
“大哥,兄弟我干得如何?”
视线中,孟磊一声不吭地站在几步外,目光怜悯地望着他。
我擦!
怎么回事?
忙回头,发现大哥罗大根扑倒在地,已然变成了一堆烂泥,也就是说,自己刚才亲手将大哥打死了。
“不!”
李二娃惨叫一声。
声音出口,一个黑影劈头盖脸地当头压来。
蓬!
孟磊挥动铁锹,像挥动一根棒球棍,铁锹的前端击中了李二娃的脑袋,将他打得凌空飞起,落在先前他们挖好的坑中,落地之后,他的身子保持着扭曲的姿势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不活了。
天书又从眉心祖窍钻了出来,欢快地扑向从两具尸体上升腾而起的两股黑气,将黑气吸入体内,满意地打了个嗝,非常愉悦地在空中转了一圈,重新投入孟磊的眉心,回到了识海之中。
当罗大根和李二娃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孟磊已然施展了幻形术,使得李二娃产生了幻觉,把自家大哥当做了孟磊。
当他心生恶念之后,一切也就自然地发生了。
孟磊叹了口长气,将罗大根和花大师的尸体扔进了坑里,用铁锹把土铲入坑中,很快就填平了那个坑。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事情却不会就此了结。
六福公司。
这是罗大根两人供职的那个讨债公司的名字,公司老板和花大师熟识,应该知道花大师的根底,要想寻找外公,须得顺着这条线索查去。
也就是说,自家必须考上大学。
必须考上位于巴州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