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要是没有老师坐镇，就算是高三，教室内也像集市那样热闹。
人们走来走去，更甚者，还有人在相互打闹，把书本当暗器扔来扔去。
桐子县县一中虽然是桐子县最好的学校，然而，毕竟地处偏僻的山区，教学资源极为欠缺，师资力量薄弱，每年高三，也就二三十人能够考上大学，且多为大专，就连二本三本都没有几个。
大学扩招之后，情况好一点。
却也好得有限，上大学的人数虽然多了不少，不过，真正能够靠着自己本事考上重本的仍然寥寥无几，偶尔出几个一本，那一届的成绩就算很是不错。
所以，没有老师的督促，还能够认真读书的人不多。
不受那些玩闹的学生影响仍然能埋头读书的人，要嘛是老实到了极点的乖宝宝，要嘛就是有希望考上大学。
打闹的学生也分两种。
一种学生来自县城，这些家伙只要获得高中的毕业证书，就会在父辈亲戚的安排下进入各种工厂甚至事业行政单位工作，工作的好坏则要看他们父辈的能力。
另一种人来自周围乡镇，多为乡下人，他们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肯定无法考上大学，也只想获得一张毕业证书，要嘛当兵、要嘛出去打工，这些学生里面，真正想要回去耕田的万中无一。
这两拨人相互看不起，彼此之间很少交流。
在学校，几乎每隔一个月两帮人就要斗殴一次，不过，不管是来自县城还是来自乡镇也都是山里人，性子大多耿直。他们多约在僻静的地方，讲好交手的方式便痛痛快快打上一架，打输了擦掉血迹忍受便是，就算打赢了也只丢下几句场面话扬长而去。
决计不会呼朋唤友前来报仇，也就很少有那种牵扯不休的状况出现。
两节晚自习，孟磊都在埋头翻书。
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也会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聊天，谈论最新出的电视剧，谈论书摊上的武侠小说，说着金庸、古龙，卧龙生等人，猜想他们是不是会上几手，谁的功夫最强。
今晚，孟磊一反常态埋头看起书来。
这是因为以前他无法理解的课本在这一刻竟然变得简单了起来，像语文、英语等文科课本，只要稍微看一遍就能记住，一旦记住了就很难忘记，要是稍微用心一点回忆，甚至能记得它们出自哪一段落。
自己变聪明了。
孟磊只能这样想。
既然天书能莫名地出现在自己识海，那么，变得聪明一些也不是什么足以让人大惊小怪的事情。
自己只需接受便是。
晚自习有两节课，每一节四十五分钟，课间休息十分钟。
课间休息的时候，孟磊放下了书本，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凑在一起聊天，也谈了谈回家的琐事。
自然，他谈到了刀疤六等人，说是自己当机立断下车逃跑，那些家伙在后面拼命追，也只有吃灰的份，要知道，说到在山里面溜达，他们怎么比得上自己这个山里人。
有同学担心那些家伙会找到学校来，孟磊拍着胸部说不会。
那些家伙只是以多欺少，要真是跑到学校来挑衅，校警莫非是摆设，就算是摆设，自己也不怕，又不是没有帮手。
当然！
同学们纷纷应道，说是那些家伙要真来学校，他们决计会出手相助。
孟磊之所以扯这些是为以后打伏笔。
客车的那些人瞧见了孟磊和刀疤六等人一起下车，这些人中间，也有人认识孟磊，说不定还有人受过他外公吴子愚的恩惠，他们多半会报警，那样的话，警察也有可能找到学校来。
事先安排一些说辞也就非常必要。
当然，县城的警察为人民服务的热情有限，能否前来学校很难说，总之，做到有备无患没有差错。
第二节课，孟磊仍然心无旁骛地翻阅着课本。
就这样，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
教室内，一阵拉扯桌椅的声音，同学们笑骂着争先恐后地向教室门口奔去。
孟磊等在了最后，一如既往地，程灵素也留在教室内，每一次，她都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才默默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在校园里走着，相隔两三米的距离。
高一的时候，程灵素还住在女生宿舍里，一个月不到，同寝的女生们纷纷开始抱怨，说是有程灵素在，她们就连睡觉都不安稳。
后来，程灵素就搬了出去，在学校附近找了间农房居住。
其实这样更好，若真是留在女生宿舍，被那些女生无视、厌恶、排挤……孟磊很担心她能否坚持下去。
出了校门，孟磊上前两步，距离程灵素也就一米左右。
他开始说话了。
主要是谈着外公的事情，说是外公一段时间没有音信了，他非常担心，随后，他说着回家的琐事，至于自己被袭击以及刀疤六等人的事情也就没有提……
一路上，程灵素一如既往地沉默。
很快，他们就来到程灵素租住的地方。
那是一个农家小院，小院的主人是苗人，这也是程灵素能够入住的原因，在苗人心目中，金花娘娘的拜托无法拒绝。
孟磊站在树下，准备目送程灵素进入院门。
程灵素推开了院门，一只脚跨了进去，孟磊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他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程灵素淡如幽兰的声音随着夜风飘了过来。
“会回来的……”
孟磊猛地转过身。
这时，程灵素也转过身来，长发垂下，她却未曾用它来遮挡自己的面孔，就那样直面孟磊，夜色下，眼波流转，像是头顶皎洁的月光。
“嗯，一定会回来的……”
随后，她转过身，进入院子。
孟磊咧开嘴，无声地笑着。
他用力地挥了一下手臂，蹦跳着转身离去。
一路上，路旁的树木、摇曳的野草、远处的山坡、稀疏的灯光、脚下凹凸不平的水泥路……
原本平淡无奇的景物这会儿都像是有着灵性一般甚是生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那么快乐。
获得天书的传承虽然也让他快乐，不过，更多的却是激动，他眼前的这份快乐与之截然不同。
单纯的愉悦。
不多久，他回到了学校，在回到宿舍前，孟磊将兴奋的心情强行压了下去，他的表情变得一如往常。
“石头，你怎么才回来？”
宿舍门口，一个人正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来回踱着步子，瞧见孟磊，他箭一般地窜了过来。
“怎么了？”
孟磊微蹙眉头。
冲过来那人叫杨楠，和孟磊是初中同学，都来自冠山镇中，就算现在不在一个班级关系仍然不错。
“石头，你才回家，身上有钱吧？”
“嗯！”
孟磊点点头。
“快！快给我，胖子还等着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