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张五河发现头有点疼。倒不是身体出了状况，他昨晚喝了不少啤酒，天知道他基本是滴酒不沾的，只不过昨天晚上气氛似乎让所有人都有些疯狂。
揉着太阳穴坐起来。一旁，卫生间里的智能程序很快替他准备好洗漱用的一切。
他下了地，通过墙壁上的液晶屏向飞机上的智脑打了一声招呼：“早上好。”
卡通化的智脑深蓝笑着回应，“早上好，先生。请问要吃点什么？”
“小米粥和面包圈，嗯，面包要甜一点。”
吃过早饭，他找到珍妮向她辞行。
核动力飞机再一次得到起飞许可。她拖着天蓝色尾焰在天上画出一道亮光。而这时候，张五河刚好整理一些琐事，来到上下都是透明材质包裹的驾驶舱里。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开始发呆。
他注意到这时候水平面和天空看上去就像是两面颜色不同的巨大镜子，又像是一个巨大的箱子，将所有的一切都装入属于它们的广袤无边。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有人走进来打破安静。
回头看到进来的是季千山，这时候她已经换上了常服。张五河问她：“怎么不多睡一会？”
季千山回答说，“不困，就是头有点疼。”说完，她走到控制台，在椅子上坐下来揉着太阳穴。驾驶舱里又安静了下来。
飞机上的三个人都处在年富力强的年纪，尽管昨晚上喝了不少酒，但依旧无法阻止最后一名成员到来。
十分有默契的用各自的方式打完招呼，飞机沿着赤道线飞行，他们开始通过智脑对各自名下的产业做出新的改变。
进入星际时代，人类对生活方式有了全新的看法，他们正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懒，而奇怪的是世界经济发展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一丝影响。
张五河通过VR设备正在改变他所控制的土地，他在上面他盖起无数工厂，挖出一个半径二十公里深五公里的圆形陨石坑，随心所欲的改变着一切。他很喜欢发号施令时的感觉，他总是感觉到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总是说，“瞧，我盖了世界第一高楼，挖出世界上最大的环形陨石坑。
他乐此不疲。
相比喜欢挑战创造世界第一的张五河，季千山也有她独特的生活方式，她总是在设计一些建筑，事实上，她非常有设计天赋，许多人都对她设计的建筑赞不绝口。
而或许是因为家族的影响，名字听上去应该十分文静的顾敏敏实际上是一个战争热爱者，她喜欢看建筑物在毁天灭地的爆炸化为灰烬的一瞬间。她并不清楚她有轻微的晕血症。
三个人通过各自的控制台对名下土地上的建筑做出想要达到的改动。张五河开始将一些太空船留为己用，在未来，他希望自己能够组建一支远征队征服一片星空。
又是一阵沉默。控制上手指操作着鼠标和键盘，他们打出一道道改变的指令。某一刻，季千山发现自己的咖啡杯空了，于是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去泡杯咖啡。”她弯下腰在张五河耳边提醒说道。
“给我也来一杯，加两块方糖。”张五河摘掉VR眼睛，拿起两只杯子递给季千山，随后对同时摘掉VR眼镜的顾敏敏征求意见。“你呢？”他问道。
“一块方糖，谢谢。”她十分自然的回答。
在季千山出去后，张五河从新带上VR眼镜。目光回到控制界面，这时候界面下方一个头像正在闪烁。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之后眼前出现联合政府联络员的身影。
“打搅了，张教授。”他报以歉意的致礼。
“说吧，有什么事？”他看到对方的表情依旧那么一本正经，便克制住自己，没说不合时宜的话。
“最近生物研究所有一个有趣的成果，上级部门认为您应该会感兴趣。”他说完将一份文件放入传输设备，无数文字出现张五河的眼前。
他大略的看了看，发现的确十分有趣。“外星文明生命形态极有可能跟我一样…”他喃喃说道，之后抬头好奇问道，“这是谁提出的？”
“马蒂·科黛，一位赞比亚白人。”政府联络员回答说道。
有意思。在心里默默念及这点，张五河随后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对方回答道：“政府希望您在最近抽出一点时间前往敦克里克基地。”
“去那里做什么？”VR头盔下的眉头皱起，张五河思索片刻就在记忆里找到相关信息。
敦克里克基地设立于2101年，在他提出人脑与电脑毫无区别后，她就承担起活体实验的任务，这时候找他，应该是技术上有所突破。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被接下来的回答吓了一跳。“我们希望在您大脑植入一些生物芯片让您的意识进入数字世界。”
“为什么这么快？”张五河意识到记忆转移技术已经走入现实。只是为什么会如此之快，他很想弄清楚。
“三个月前，量子通信技术完成新的跨越，已经达到让人类意识生活在电脑上的基本条件。”政府联络员表情平静的回答，但语气里的激动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掩饰。
量子通信技术达到传递大脑对身体所有指令命令的确能让人的意识从大脑转移到电脑上。张五河十分清楚这种变化对生活几乎完全不会产生影响，唯一的好处是他不再需要担心死亡。
完成手术的他，意识随时可以下载到一个发育完整的空白人类大脑上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死。虽然距离真正实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已经是是可以期待一下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你跟他们约定一下时间，我需要更多这种装置。”
结束对话后，张五河摘掉身上所有感应器和VR设备，他从刚走进来的季千山手上拿走过咖啡，在对方制止之前吹气喝了一小口。
“那杯是我的。”正在减肥中的季千山提醒道。
“没加糖果然不好喝。”又喝了一口，他皱眉评价。
顾敏敏摘掉VR眼镜看着两人。她从一脸迷糊的季千山脸上看出对方也不知情，于是很快产生浓烈的兴趣：是什么事情让张五河去喝下不加糖的苦咖啡。
无奈的摊手，季千山只能将就拿走那杯加了两块方糖的咖啡。
“最后一块拼图完成了。”在三个人喝咖啡吃点心的时候，张五河很随意的开口。
“你是说记忆移植最后一块拼图吗？”顾敏敏放下手中的咖啡，好奇问道。
“嗯，刚接到通知，让我们这边准备一下。”
两个人都呆了呆，在过去六七年时间里，她们也会讨论这件事情，但等正式听到结论时，内心依旧被深深感动。
“真的？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回过神来，季千山确认一遍。
张五点头肯定回答：“真的。”
“那就好。”季千山笑了一下。
“不过这应该只是一个开始，要让全人类完成生命永恒还要一段时间。”思索着，张五河随后提出他的观点。
“我们应该考虑以后怎么生活。”顾敏敏已经忘记外星文明这件事，她将注意力集中在未来。
“嗯。”季千山若有所思的点头表示赞同。
“好吧，说起来我们还没讨论过以后的生活。”张五河感觉这是两个女人的摊牌，而他也不愿意在僵持下去。
几年培养的默契被打破。
“谢谢你们这些年的陪伴，说实话，男女感情没办法表达我的想法。”
“其实结不结婚已经无所谓。”季千山平静说道，时间能够让人看清许多事情，她知道包括性格在内，他们都属于要求做到极致的人，离开了要找到同类很难。
“我要留着，你呢？”她看着顾敏敏。
“已经习惯这里了。”她笑着回答。
“我还有事情要做。”季千山想起之前还未完成的设计，于是回到她座位前坐下，再次开始利用VR设备完成后续设计。
由于只是通知，张五河不知道手术确切的时间。他在带上VR设备后很快就忘记这件事情。他开始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打发着等待的时间。
在VR设备协助下，他眼前出现一个巨型水族箱。两条胖得不像话的金枪鱼懒洋洋的在水里游动着。本该是海洋猎食者的凶残鱼类已经找不到昔日游泳第一健将的影子。
导致这一原因是张五河想知道它们的极限在哪里：从小他就有一个想法，生物在不进行基因改造的情况下，成长的极限在哪里。食物，水质，水温，一切在智脑控制下处于最优化的状态。
“这个月体重都增加了多少？”抽空，他询问智脑金枪鱼体重变化。
“罗比体重增加了一百三十克，格莱姆要少一点，只有九十三克。”
“噢，已经很难再长大了吗？”有些后知后觉的提问。
“是的，它们差不多到极限了。”
最后看一眼两尾胖得不像话的金枪鱼，张五河若有所思。被抓之前已经活了三十年，的确已经属于老迈，能够成长到这个体型确实是极限，当下，他不再有继续培养的到心思，交代说道：“放了它们吧。”
“好的。”智脑回答之后立刻操作两台机器人执行放生计划。她回答时搜集到许多资料，她很想说明一个事实：自然界无法出现这种金枪鱼，过重的体重只会让它们成为捕食者的猎物。
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口。自学机制运行下，她开始懂得照顾他人感受，尽管仍机械僵硬。但已经是“参考案例不足”造成的。所谓的经验不足。
没有提醒张五河的失误，她转而提到另一件事情。“曙光计划本部昨天发来邀请函，邀请您参加第一次发射任务。需要详细说一遍内容吗？”智脑说道。
“噢？已经完成了啊？”若有所思的回忆。他果断的拒绝。
“替我转告他们，梳理一下遗漏的地方，至于参观发射我就不过去。”
“好，不过作为蛙跳计划的提出者，任务开始当天不到场真的合适吗？”在无数数据中找到一些经典案例分析，智脑觉得张五河目前的行为会得罪很多人，不利于将来发展。她直接了当劝了一句。
“没关系，他们已经习惯了。”张五河很随意的解释。结果差点让智脑崩溃，庞大的数据流在设备上运行，智脑固有的运行机制此刻遭到挑战。但在即将烧毁的临界点，新的学习机制被激活，她瞬间明白人类一些复杂的心理活动：有才能的人类个体不需要社交活动，群体会自己向目标个体靠拢。
这是根据张五河经历得到的答案。她将这个答案归纳为傲慢。
再次踏足地面时是在停机坪上。让智脑操作着飞机沿着跑道前往机库。三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发现外面扔下着大雨。
“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张五河发现有些困，时间也的确已经到了睡午觉的时候。
然而他睡觉的方式与其他人不同，他大脑里居住着“张澜”这一居客，她有能力让他的大脑在任何时候进入深度睡眠。
事实上，张澜并未告知张五河一件事情，他本人大脑已经跟正常人类有所区别。只是这时候她不说也不可以了。
于是，各自代表两个文明的智慧生命开始交流。
看了看张澜，张五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带自己进入她的世界。“有什么事吗？”他皱着眉。
“你暂时不能进行手术。”她提出见他的目的。
“是因为你吧。”张五河想到什么，眉头微皱。
“是的，不过不用担心，你大脑里纳米芯片已经备份一份你的记忆。”她简单说明情况。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不需要手术。”张澜看着他，口气有些强硬、不容置疑。
“好吧，我明白了，”张五河妥协，但很快提出疑问，“不过我朋友怎么办？不参加手术的话，他们也要跟着推迟。”
“想办法弄一套大脑芯片，剩下的我帮你解决。”张澜转念提出折中的方案。
在坚持之下，手术时间最终被推迟，张五河借着机会要了完整的芯片设备和实验数据。他把所有一切都交给智脑“深蓝”、并借助芯片和传感技术在她和张澜之间搭建交流的数据网络。
之后三天时间。
在数据网络上，智脑深蓝得到张澜对他记忆的备份，通过无数案例计算出他在女性陪同下观看某部爱情片时的一切反应，虚构的记忆正式产生。
她让张五河体验到“缸中大脑”的感受。明明只过了一个小时时间，他却得到一段需要半个月才能形成的记忆。一个现实中素未蒙面的人竟然成为他的恋人。一切都是虚构从未在现实发生，然而一切又无比真实。
定制人生、缸中大脑。
一部电影的名字、一个科学上的假设案例在脑海浮现，记忆迅速让他想起影片中的情节。里面的主人公跟他现在面临的问题一样：不知所谓。
他首次发现所谓的时间、空间真的只是一种错觉。
他在自己的日记中写到：
数字控制的电信号能在大脑架设一个完整、能令生命永恒的超凡世界。
尽管理智告诉我，那个世界不存在现实当中，但在大脑却认为它又是真实存在的。
这或许是宇宙外星智慧生命并不多见的原因之一，同时也是宇宙终极答案之一。很早之前，小说家就用天马行空的思维指出这一点，所谓第二世界的网络游戏的确能让生命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在恒星未熄灭之前，她们并不需要冒险离开。
在个人动态上更新这些观点，他起身拿起外套向屋外走去。挖空星球的计划仍未完成，他需要加快进度。
（第一部星球拆迁写到这里已经基本结束了，虽然还有伏笔没有详细交代，但大致上已经能猜到吧。就当成遐想吧，下一部应该会稍微提及。
至于未来呢，我认为依旧是残酷的，除了审美存在的差异会导致战争爆发外，稳定的生活环境以及需求的资源也是一条导火索。“别将未来寄托在外星文明爱好和平这种假设上。”这是笔者对“如何对待外星文明”一点粗浅看法。至于续集，应该有续集，因为已经构思得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