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无声的旅途中，一声尚显稚嫩的兴奋呼声打破了一行人的沉寂。
此处是半荒漠地带，远方的地平线依稀可见几座黑灰色的高山，根据山的形状，可以大致判断出那几座无一例外都是火山----那，便是圣库斯联合国和Future的边境交界处。
苍鸠加入队伍后，几天来，一行人连夜赶路，尽量避免靠近人员密集的地方----身为力量者，几人体内的能量要普遍比普通人高出至少两三个档次，因此就算混在人群里也极容易被发现，还要面临变装刺客的威胁，还不如干脆走人迹罕至的边境沙漠----纵然如此，依旧遭遇了四波追兵的袭击，好在集三队的力量，这些追兵基本都是来送能量的，这样一来二去，众人----尤其是苍鸠----的能量反倒恢复了不少。
与此同时，艾岩也没有放过任何教导白琰的机会，而白琰的天赋自始至终都让艾岩惊叹着，不但仅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初步掌握了能量的使用方法，现在已经能够创造出基本的武器了----几天前还只是普通的护盾，到现在，艾岩所熟知的那些冷兵器，基本都让白琰给造了出来。
只不过······
艾岩捏住下巴，看着正在抱怨着自己造出来的剑质量太差的白琰，小声嘀咕着：“果然如此吗······应该说是命里无缘吗？”
一旁的休达玛注意到队长的表情，笑道：“看来，白以后就要走创造的战斗风格了呢。”
“是啊，”艾岩无声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我已经尽力了，这小子明明天赋那么好，却全都砸在了创造上，对身体改造几乎一窍不通----现在还好，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教不了他了。”
“诶？”白琰闻言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见过了吧，队长在战斗的时候是会进行全身改造的，属于高阶的改造能力，”休达玛尽可能详细地解释道，“而你的天份重要集中在创造能力上，和队长的风格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创造的话，让Eagle教他不就好了？”走在队伍外侧的布莱克利随口接道，“你的枪和子弹不都是现用现造的吗？”
“很遗憾，我的精力全都放在枪械上了，对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研究，”塔内普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新人对这方面的基础完全是零，而且，看得出来，他也没什么兴趣。”
白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的确非常崇拜小说里用冷兵器横扫沙场的英雄，为此还被三队的各位毫不客气地调侃过。
“切，最擅长创造的Shield偏偏在这个时候被调走了，”布莱克利把头扭到一边，“上面那群人绝对是故意的！”
在以往的战斗中，通常是布莱克利负责试探、突袭等前线任务，默尔德则是负责保护、垫后、辅助的后方任务，两个人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但偏偏却是关系最好的“搭档”。
“别这么说，三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不可或缺的，不管是以前的Shield，还是现在的新人，”为了防止布莱克利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塔内普赶紧试图转移话题，“说起来，苍鸠先生不就是主创造路线的吗？”
“这小子成不了杀手，”苍鸠瞥了白琰一眼，转过头去，“我教他也是浪费时间，而且我也没那个义务。”
“我说你啊，能不能不要这么毒舌······”艾岩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苍鸠话不多，但几乎每一句都能把至少一个人噎个半死，“唉······这样的话·····哦，对了！说不定可以试试去那里啊！”
“哪里？”看着艾岩有些兴奋的表情，白琰忍不住问道。
“去我的老师那里，”艾岩微微一笑，回道，“他可是一个真正的全才，把你送到他那里应该就没问题了，不过关键是要如何让他收下你，这个人可是非常严厉的。”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看着艾岩的表情，这应该的确是一位相当厉害的人物，不过听到后半句以后，白琰又忍不住有些小退缩。
艾岩看了白琰一眼，撇了撇嘴：“我说你啊，能不能多少有点干劲？这样就----”
“请等一下，”这时候，负责定期远距观察的塔内普突然打断了艾岩的话，“稍微有点不对劲。”
“前面吗，”休达玛也举起望远镜，看向正前方，“前面就是Future和圣库斯的边境交界了，是个非常混乱的地方······嘛，本来也没打算径直穿过去就是了。”
“似乎是正在交战的样子，”塔内普将望远镜在热感应模式和普通模式之间来回调换了几次，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遗憾的是，这个角度看不见交战双方的阵营。”
“多半就是Future和圣库斯了，”一直话很少的苍鸠第一次主动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先是多方势力入境，现在又是小型边境战争，目的性太明显了。”
“原来如此吗，”休达玛眉毛一挑，蹲下身来，将手掌按在地面上，“这样的话，尽可能地绕远一些才是明智之举吧。”
“那······那个······”白琰悄悄地拽了拽艾岩的衣角，小声问道，“绕道我是理解啦······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休达······Surveillant他在干什么？”
“其实很简单，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明白了，”艾岩看着休达玛的动作，简短地解释道，“不管哪一国的情报组织都不是吃干饭的，苍鸠手持驱逐咒器，并且已经进入Future境内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了，这种情况对Future而言是最有利的，谁都知道Future会有所动作，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因此，放多方势力进入到自己境内，让嫌疑犯增多，再在边境交界处制造混乱，趁乱抢夺咒器。”
“都是些再直白不过的把戏，”休达玛冷哼一声，“连阴谋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走走形式罢了。”
不远处的布莱克利听到休达玛这话忍不住扶住额头，一边诅咒着这个大脑异常的家伙，一边盘算着哪天在他屁股上捅一刀泄愤。
“那······你又在干什么？”白琰倒像是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某人贬低了几个层次一样，依旧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
“我的代号可不是白来的。”休达玛右手依旧按在地上，左手抬起，掌心处突然鼓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随后变成青黑色，脱离了休达玛的手掌，白琰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那个小球的表面突然裂开一道裂缝，紧接着，裂缝向上下两个方向分开，显出了内部类似人类眼球的器官。
“我能够用能量创造出这些监视器，想把它们当成生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些东西没有生命迹象，相当于能够移动的摄像头，”说着，休达玛将这个眼球也一并按进地面，把左手拿开后，在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和那个圆球半径相同的黑洞，“这些监视器在脱离我的身体后，在没有能量供应的情况下能够活动半小时左右，在此期间可以进行中距的能量补给，超出一定范围后，既无法补给能量也无法再控制行动，等能量消耗完了就会像化为能量粒子潜入自然。”
“而且，就算距离过远无法控制，这些监视器只要还存在，它们的视野就会始终与Surveillant相连，”塔内普补充道，“在Surveillant制造出监视器以后，直接把它们扔向目标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好厉害······”白琰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崇拜的表情，可随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可是，那不就相当于同时看着好几个方向······也不对······总之······处理方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投放完足够的监视器以后，休达玛站起身来，先是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一只手有六个手指的人，是如何控制自己的全部手指的？”没等白琰回答，又反手指向自己的眼睛，继续道，“道理是一样的，无非是习惯的问题，你习惯于十个手指的双手，凭空给你加几个你就会不适应，但不论怎样，在经过训练之后，总能掌握控制的方法。”
“给我听这些真的没关系吗？”站在最前面的苍鸠打断了说教时间，“我好歹也算得上是其他国家的正规军成员哦？”
“没有隐瞒的必要，”休达玛学着苍鸠的语气，毫不客气地回道，“身为‘其他国家的正规军成员’，如果连这点情报都不知道的话，还是趁早回家务农吧。”
“真是不惹人喜欢的家伙。”苍鸠冷哼一声。
“原话奉还。”
“斗嘴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吧，”艾岩的眼角下意识地抽搐着，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战场怎么样了？”
“不算太激烈，”休达玛闭上眼睛，快速地叙述着，“东边是Future的部队----常规部队----西边是圣库斯的，也是常规军，伤员不少，但是还没有出现死亡的情况。”
换句话说，还没有人被打倒。
“势均力敌吗，而且似乎双方都不打算动真格的，”艾岩习惯性地捏住下巴，说道，“继续监视，如果发现他们突然休战立刻报道，我们从那边绕过去。”
艾岩抬手指了指三点钟的方向。
从这个方向走，是在不被波及的情况下能穿越战场的最近路线。
老实说，艾岩实在不是很想走这条路，因为风险太大，万一Future和圣库斯只是假装开战，在他们接近的时候快速包抄，那他们就会陷入极大地危机之中，但规定的任务时间同样没有多久了，现在已经不容他们再继续耽搁下去，而且据司令的话来看，捭国已经和圣库斯沟通完毕，他们应该不会插手抢夺咒器，又有休达玛的实时监视，这个险也不是冒不得。
“目前还没有异常，”走到一半的时候，休达玛又报告了一次情况，“圣库斯那边来了增援，开始出现昏迷者和死者，大部分都是Future那边的，不过Future现在还没有撤退的意思，大概也还留有什么后手吧。
白琰听着，忍不住看向战场的方向，这个距离，那边的声音能够清晰地传过来，时不时的几次爆炸更是连地面都有些微颤，视线所及之处，偶尔会有几道能量柱、武器、甚至是变身后的战士飞上天空。
“很感兴趣吗？”注意到白琰的视线，艾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还不是时候，虽说伤口可以通过能量来修复，但无论如何也不是什么值得向往的景象。”
“是，我明白。”白琰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回过头来。
“让雏鸟见识见识也好，”苍鸠突然插话道，“不知高空之险，如何能翱翔于天？”
“为时过早了，”艾岩摇了摇头，“至少也要在他掌握了足以自保的力量以后。”
“说起来，这小子还没经历过同人的实战吧？虽然参与过几次追兵的击溃战，但是他基本都位于后方被保护的位置上，对吧？”
“什么意思？”最后一个字还没完全吐出口，艾岩突然停住，眉毛渐渐拧起，“切······早该料到的。”
“这次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保护他了，”苍鸠环视四周，淡定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敌人，“毕竟，数量在那摆着呢。”
苍鸠话音落下，三队周围，三十多个人已经摆好阵势。
“圣库斯的吗，”小声念了一句后，艾岩直起身子，高声道，“不要攻击！我们是捭国的清道夫三队，没有干涉战争的意思！”
“啊拉？三队？我听说三队的人都去乌托邦那边执行什么营救任务了啊？”包围圈中的一人回答道，“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任务是----”
“听说Future那帮人都有全息投影一类的玩意儿，”这时候，另一边的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看来是真的了，小心点，各位！”
“哦！”
“切，成心找事！”艾岩低声骂了一句。
“从最开始应该就明白的，”苍鸠白了艾岩一眼，右手握住逆澜剑柄，随时准备出鞘，“和他们浪费口水才是愚蠢。”
“白琰，跟紧我，保护好自己，”无视苍鸠的挖苦，艾岩命令道，“这是圣库斯的‘神威’部队，每一个都是将创造和改造融会贯通的高手，用······算了，各自发挥，直接突破！”
“明白！”
说话间，艾岩和布莱克利已经完成变身，苍鸠、休达玛和塔内普则是一身铠甲附身，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事实上，艾岩本来想用T3阵型突破，但现在苍鸠这个外人和白琰这个新人在场，使用阵型的话会把他们两个排除在外，可能反而达到反效果，因此，倒不如各自随机应变，更加让敌人摸不到套路。
“吼？痛快！那我们这边也不废话了，”包围圈中看上去像是队长的一人抬起手，喝道，“动手！”
“是！”
对方话音未落，塔内普已按下扳机，毫无悬念地命中还未完成变身的一人的额头，后者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和这个世界永远的告别了。
“上！”
枪声和艾岩的命令几乎同时响起，以此为信号，众人同时向塔内普打出的缺口冲出，另一边，圣库斯的“神威”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人在一瞬间创造出六根标枪，刺向众人，艾岩脚下一蹬，斜着身子向前一跳，顺手抓住其中一根标枪，随后快速挥舞，又接连打掉两根，第四根却紧跟着迎面射来，这时候，休达玛已冲到艾岩身下，右手一甩，一条极细的银线从休达玛的手指上射出，于瞬息之间捆住标枪的前端，休达玛手一拉一扯，标枪连续旋转，又挡下了最后的两根。
发射标枪的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黑影一闪，布莱克利反手握住匕首，狠狠地砍在对方的胸膛，后者下意识地想用能量治愈伤口，却不料布莱克利顺势反身一个上踢踢中下巴，意料之外的巨力使其飞上近一米的低空，与此同时，又是一声枪响，这人也追随他的同伴离开了这个世界。
被打中的那人还没落地，艾岩猛地将手中的标枪掷出，贯穿了一人的胸口，同时，下方的休达玛手一抖，将另一根标枪送到艾岩面前，艾岩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样，几乎零延迟地抓住标枪，向着相同的方向扔去，又贯穿了那人的脑袋。
三秒。
仅仅三秒，对方已经阵亡了三个人！
“精彩的默契。”就连苍鸠也下意识地赞叹了一句，语音未落，苍鸠再一次加速，几乎化作了一道残影，高速的移动带起一路狂风，当狂风穿过最前方的两名“神威”队员时，他们的身体也被瞬间一分为二！
“别让他们把咱们小看了！”
队长大喊一声，抽出一柄长剑砍向布莱克利，布莱克利侧身躲过，同时匕首快速滑向队长的颈部，队长不慌不忙，右脚猛地踏入地面，随后，一根地刺突然刺出，贯穿了布莱克利的小腿，布莱克利闷哼一声，动作不由一滞，队长冷哼一声，抓住布莱克利握住匕首的手，正要进一步攻击，一个小型的爆炸突然在身后炸开，冲击力使猝不及防的队长重心不稳，布莱克利则是趁机松开握着匕首的右手，左手在下方稳稳接住，反手一刀划在队长腹部，队长吃痛，收回倒刺，一个大跳暂时脱离战斗。
“到底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后方，休达玛微微一笑，善意地解释了一句，“我们队长扔出去的那根标枪，已经被我安好了定时炸弹了。”
“什么时候？！”
“顺便再告诉你一句吧，”休达玛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另一根上也有哦~”
“什么？！”队长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冲到面前的墨绿色怪物。
“闭眼！”
高声喊了一句，艾岩一个侧踢狠狠地踢在队长的头侧，压缩着能量的右腿将队长的脑袋踢了个稀烂。
落地之后，艾岩第一时间转头看向白琰，却见白琰没能及时闭眼，此时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慢慢倒下的“神威”队长。
“走！”
塔内普的枪声叫醒了迷离中的白琰，白琰还没反应过来，塔内普已经把他背了起来，以意料之外的高速带着他冲出了包围圈。
休达玛沿途按照对“神威”追击时会走的路线的预测扔了好几个微型炸弹，追上来的人应该至少会踩上两三个，再加上队长被秒杀，巨大的打击之下，估计是不会再追上来了。
“已经没事了，”休达玛将眼睛睁开，松了口气，“留在那里的监视器什么都没有发现，看来已经去和边境交界地的常规军汇合了。”
“那就好，”艾岩点了点头，拧死的眉毛稍微舒展了一点，“不过，这只是‘神威’的一个小队，而且八成还是那种比预备队强不了多少的小队，要是他们请求支援的话，咱们也占不着什么便宜，还是尽快赶······算了，今晚还是先休息吧。”
“也好，再往前走就完全是圣库斯的地盘了，万一再遭遇什么袭击的话······”犹豫了一下，休达玛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以现在的状态，会很麻烦的。”
艾岩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头，看向站在后边，低着头，一语不发的白琰。
“我说过的吧，雏鸟终将面临高空之险，”苍鸠也看向白琰，摇了摇头，“无关早晚，也决定不了早晚。”
夕阳西下，东边的天空已经可以看到一片漆黑，沙漠的夜晚即将降临。
艾岩看看苍鸠，又看看白琰，最终慢慢走到白琰身前，轻轻地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什----啊，是队长啊······”白琰显然被吓了一跳。
“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要成为清理者，是否明白清理者真正的工作，”艾岩按住白琰的肩膀，使白琰感到了一股安心的感觉，随后又适时地把手拿开，剥夺了这种安全感，“当时你和我说的，大概是‘打败创世者和Monster’，并且憧憬这样的，正义的任务，对吧？”
“······”
“现在，是时候重新考量了，”艾岩闭上眼睛，用沉痛的语调，说道，“不是作为普通市民，而是作为清理者，想一想，自己是否有了杀戮的觉悟，然后，不是作为清理者，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想一想，自己是否还要杀戮，要如何面对觉悟。”
“这里，才是你的第一课。”
话音未落，寒夜已至······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