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明安再有趣也比不上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凤娆两世为人，壳子15岁，心理年龄却大得很，有种把面前和她差不多大但这么活泼开朗的少女当成晚辈来看的感觉，异常微妙。
她笑道：“说了这么久，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哦，聊天聊得太高兴，我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少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很是自来熟，“我叫万果，这名字可好记了，一万颗果子，很简单吧？”
万果=一万颗果子，吗？
凤娆不知道她是不是该吐槽万果姑娘这记名字的方法。大概和那个方明安是一样的，一个一万颗果子，一个专门弄了把写上自己名字的折扇，半斤八两。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姑娘，囧囧有神，但依旧很给面子地点头：“嗯，挺好记的。”大概以后她吃果子的时候就会记起姑娘你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狠狠地下口啃果子吃。
万果得到别人的认同之后更高兴了，两只手都还搭在凤娆的手腕上，却和她聊起天来：“说起来，我们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姐姐你叫什么呢。”
凤娆多想说那是因为从进来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每次有什么想问的你就会提前知道她的问题而自顾自地说出来，详细地能去茶楼说书，顺带把很多她原本不感兴趣的八卦趣事也说出来了啊。
不过正面说一个姑娘太唠叨，会伤人心，她很是善心地避开：“我叫凤娆，外面和方明安正打得火热的是我的姐姐凤兴晨，我们都是今天刚来到方中城的，等会儿就得离开。”
说完之后，凤娆暗叫糟。她被万果传染了话唠的属性，明明人家只问她的名字，结果她把这些都抖出来了，还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她想了一想也放松神情，就是“打得火热”这词用得有些不太恰当。
“诶，这样啊。果然，我就猜你们不是我们城里的人。”
万果很高兴，因为她凭借自己聪明的小脑袋推测出了正确的结论，因此对着凤娆就更热情了，“凤娆姐姐，你们为什么来方中城这么快就要走了啊？城里虽然没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城外有啊。我还想如果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要带着你去外面走走呢。”
“我说你不会是因为觉得我和姐姐都是修士，所以能带着你去城外采点草药，你带着我去玩是顺便的吧。”给你当免费的保镖才是正道。凤娆说得很笃定。
就算万果目前所表现出来的都像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但药师在忘川水的地位不高，药堂曾经一度开不下去，经历那么多世态炎凉人情世故，她真的能一直保持那么纯真的品行吗？
之前她是不小心被万果这么放松这么天真的模样吸引，觉得难得，但在自己不小心把一些消息脱口而出的时候，心里就产生一定的警惕心理。别的无伤大碍的事情被知道也就算了，但如果自己和家人被人算计，那可不行。
万果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凤娆也不拆穿她，微笑着收回手，“我本就没病，你不用继续帮我诊脉了，谢谢。”
习武之人不会习惯把命门暴露给他人，最初见万果是个普通人也就没有那么警惕，可发生了这事，她得谨防意外的发生。
“你看出来了啊。”万果唇边的笑意消失了，也不再继续伪装刚刚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面容上浮现些许的忧伤，淡淡地道，“我一开始是很高兴有人来药堂，好不容易看到和我同龄的女子，我总是想多说说话的。”
“我承认我是有些啰嗦，爹爹娘亲都这么说过我，不过那也是因为我们开着药堂，他们虽然会来药堂看病抓药，但对我们却没有多好的态度。小时候，同龄的孩子就不和我一起玩，我是看着草药，看着爹娘帮人治病抓药长大的。”
从万果的描述来看，她更像是被孤立。一个人长期没有同伴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确实会忍不住多说一点话。凤娆理解，但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她会被孤立。万果的长相是没有不漂亮，但圆圆的小脸，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很是可爱。
凤娆没说话，但用眼神示意自己的疑问，万果看到后，苦涩地笑了：“因为我们一家都是药师啊。和炼丹师比起来，药师的地位简直比普通人还不如，那些孩子都被家长告诫过不能和我来往的。”
凤娆闻言，微微地皱起眉头：“当年药师确实没有拯救忘川水，但他们并不是无动于衷，甚至以身试药，为此失去性命的药师更是不知凡几。我知道炼丹师和药师的地位反过来了，但药师也不至于这样吧？”居然悲惨到药师的孩子被普通人家的孩子孤立，这是什么情况？
万果听她这番话，神色好了很多，眼里甚至有着些许湿润：“如果我爹娘在天有灵能听到你番话相信也能瞑目了，不，应该说如果所有的药师都能听到你这番话，知道还有人能够理解他们，明白他们，都能瞑目了。”
看来万果的爹娘已经过世，目前是她一个人撑着这家药堂，怪不得刚刚来的时候没有其他人。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谁愿意相信她能治病呢？这在现代也是一样的，老中医老中医，中医是年纪越大才越有威望越赚钱的职业。
望闻问切，看病抓药，若是今天凤娆生病，她也不太愿意相信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并不是以貌取人，只是中医和药师这职业一样，确实是由无数的时间和经验累积起来的威望。
年纪轻不代表你的医术不行，可别人一看你年纪这么轻，不会问你医术行不行就直接选择另一种方式。这也是药堂开不下去的原因之一吧。
万果用袖口擦了擦眼眶处即将掉落的眼泪：“药堂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苦苦支撑，但城内的居民们看我年轻，不愿意找我看病。如果不是实在没钱买点药，他们是不太愿意过来的。后来方明安帮过我后，情况稍微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仅仅能维持我的日常开支罢了，多了就不行。”
“也因为这样，这里很多草药都是我自己种的，但我要看着药堂，所以不能照顾好那些草药，就只能去城外采摘。之前我确实是想着带你去城外，也有你说的原因。方中城是太平，但城外却不是，方明安能陪我一次两次却不能一直陪着我，我也不想太麻烦他，所以才想这么个主意。”
“看你我有缘，又见你对草药也有兴趣，而你姐姐既然能和方明安打架，应该也是个修为不错的修士。我就想着能不能帮你看病，我不收你的诊费和药费，你们陪我去一趟城外就好。”
万果说完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很快切换到原来微笑着的天真模样：“现在被你看破，我又说出来后，就觉得舒服多了。我其实真的不习惯算计人，也不喜欢，可是没办法，我除了看病抓药不会其他的，如果不为自己考虑，这药堂就开不下去，我也活不下去了。”
尽管说着自己的生计问题，但万果依然还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大概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困苦让她放下了。
凤娆微笑着摇头：“可惜我和姐姐待会儿就得走了，帮不了你的忙。人活在世，总要学着为自己打算，你没有算计我的性命，也只是想要用看病的方式当做酬劳，没有坏心，我不怪你。”
和曾经的尹雪相比，万果真的算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