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天最终都没能见到林柏,原本以为是他害怕而不敢赴约,没想到他是彻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被人谋害于自己的修炼室中。
很快就有流言传出,说天阳殿在山艮嚣张跋扈,只因一点私人恩怨就随意处决了皇室成员。
这一步棋让天阳殿变得很被动。本来只要揭露大皇子杀妻灭子的冷血行为,再加上意图谋害天阳殿符师这两条罪,就足以置他于死地。但是对方却先一步将人灭口,让单天不仅无法继续追查晋帝果的来源,还担上了谋杀的嫌疑。
如果这个时候单天再把大皇子的罪证拿出来,那他就是完美解释了流言中提到的私人恩怨,反而坐实了自己杀人的罪名。到时候就算大家知道了林柏是罪有应得,天阳殿给人们的印象也无法改变了。
所以单天现在多少有些进退两难,而且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苏慕他父亲刚刚被人谋害的事实。单天知道苏慕应该还是想要见林柏一面的,尽管那个人可以说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但毕竟是这么多年对父亲的幻想,就算是破灭,他也有权利亲眼证实,而不是出自别人之口。只是如今,他连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单天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将一切告诉给了苏慕,看着渐渐沉默下来的少年,单天的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前一秒苏慕还沉浸在晋升灵王的喜悦中,下一秒他就处于大仇得报却又失去父亲的复杂情绪中。
单天将空间留给了苏慕一个人,因为有的时候,独自成长是每个人都必需学会的。
单天最终也没弄清自己到底是被哪家的老狐狸阴了一把,他甚至不知道给苏慕提供晋帝果的人和杀害林柏的是不是同一个。然而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最起码它让山艮的皇太子人选已经变得没有悬念。而林岳的上位,无疑是确保了天阳殿可以在未来的几百年中继续掌控山艮皇朝。
至于说霸道独裁的名声,三大势力何时又真的在乎过这个?就算稍微影响了宝器阁的生意,那也只是一时的。若说是对方想要挑拨山艮皇室与天阳殿的关系,那就更没有可能了。如果是别的帝皇或许还会为自己儿子的死而伤心愤慨,但是对于已经送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儿子的山艮帝来说,他并没有特别的愤怒。当凌远代表天阳殿亲自给了他一个解释之后,山艮帝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就是说天阳殿看似被人坑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吃多少亏。就不知道那幕后之人看到这个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事实上,做为整件事的策划人,宋业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林柏和苏慕之间的秘密是他的儿子宋书无意间从四皇子那里听来的,四皇子能够得知自然是因为各个皇子府之间都相互安排有眼线。不过四皇子是不是真的无意间提起此事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结果是宋业为了报复单天,暗中联络宝英阁的熊天行获取了晋帝果。宝英阁也是本着一个渔翁得利的态度支持了宋业,只是没想到不仅苏慕没死,宝器阁也没有和符师塔狗咬狗,二皇子更没有和大皇子打起来。反倒是单天,很冷静地要求和大皇子会面。
大皇子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宝英阁,但是事情追查下来,难免要查到宝英阁这里。如今阴离宫和符师塔正处于想要联手却没人肯先动手的状态,熊天行自然不敢去触这个霉头,所以他派人解决了大皇子,并嫁祸给了宝器阁。
大皇子和符师塔过从甚密这是众所皆知的,熊天行这一举动不仅是抹黑天阳殿,也是挑拨天阳殿和符师塔,顺带想要引起山艮皇室的不满。
熊天行的计策有没有效果还很难说,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反正从表面上来看,天阳殿这边其实是获利了。拿到手的实惠才是真的实惠,至于说些许猜忌和不满,又能如何,三大势力一直如此强势,相互之间也没有委曲求全的说法。如果不是总部那边一些事情的制约,凌远又怎么能允许林柏和林霖公然做出背叛天阳殿之举。
半年之后,皇太子的册立仪式如期举行。林岳正式成为了山艮皇朝的继承人,并于当月册封苏秀为皇太子妃。苏慕也因此而得到了一个小王爷的称号。
苏慕整个人都成熟了很多,学习修炼也更加的刻苦,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炼符的技术都提升了不少,就连样貌也有了一定的变化,脱去稚气之后,显得越发的帅气。
单天这段时间一直按部就班地修炼,除了修为提升到了灵皇小成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他在如何契合载体绘制符纹上面倒是有了不小的心得,并且靠着契合度的加成再次获得了两只符灵兽,这个概率比起单天炼制风系符纹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倍,但是对于其他符师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了。
单天将其中一只符灵兽蓝蔷花妖送给了苏慕,蓝蔷花妖天赋技能和单天的小花一样都是带刺的变异缠绕术,只是蓝蔷花妖不具备麻痹效果而已,但也算得上是不错的符灵兽。
苏慕接过单天的礼物之后,脸上并没有任何兴奋之情,反而有着说不尽的失落。
单天露出几分无奈之色,要知道天底下可以对符灵兽如此不屑一顾的人恐怕真没有几个。他拍了拍苏慕的肩膀道,“怎么了?”
苏慕微咬着下唇,不去看单天的脸,“师父要走了吗?”
单天愣了一下,没有接话。他将符灵兽送给苏慕的确有着要告别的意思,只是到底什么时候走,他自己都没有确定,没想到苏慕竟然猜到了。
单天在心里叹了口气,苏慕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心思变得细腻而敏感也是难免的。特别是林柏死后,苏秀又经常与林岳在一起,以至他对单天的依赖和孺慕之情日重,几乎是唯师父的命是从。无论单天要求的什么事,他都努力去完成,希望单天可以满意。
单天也知道这样对苏慕的成长不利,只是怜他如今无依无靠,所以平日里多有所纵容。但是苏慕终是要学会如何独当一面,如何结交朋友,如何成为别人的依靠的,单天不能一路扶着他。
这次单天的离开就有着这方面的考虑,另一方面就是单天自己也到了瓶颈。所谓的瓶颈并不是提升不了,而是提升的过程太过缓慢。修为倒还好,只要单天愿意嗑药就行,但是神念的提升就比较困难了。不是无极秘法不管用了,而是随着单天级别越来越高,需要的时间本来就应该越来越长。
若是想要快速的提升神念就只有依靠顿悟,而且对各种属性的进一步领悟的本身也是很重要的。想要获得这种顿悟的契机,坐着等是没有用的,所以单天才有了远行的打算。
尽管凌绝曾说等到他晋级灵圣,就接单天来明极核心,他只需要稳扎稳打就好,但是就像单天曾对苏慕说的,只有自身拥有的实力才是最真实的,任何时候都不要总想着去依靠别人。
单天的沉默让苏慕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不敢提出要跟随单天同行,因为这半年时间他已经深深明白了单天的强大,单天带着他只会成为负累。苏慕压抑着想要挽留的心思,轻声问道,“师父打算去哪里?”
单天狠下心,不在看苏慕,“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不过还没定下来。但是我终有一天是会去明极核心的,你好好努力,希望到时候我们师徒可以再会。”
苏慕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只是跪下给单天磕了三个头,但是单天从他的眼里看得出他的决心。
前世的单天甚至都不曾为人子,而现在他却有了为人父的错觉,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明明是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却偏偏觉得血脉相连。
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单天第一次感受到了木灵之体的玄妙,外柔而内刚,看似不堪一击,其实最是坚韧不过。原来这个孩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这样单天也就可以放心了。
苏慕不知道单天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沉静而又深不可测,但是他知道单天应该是到了某种关键的时刻,所以他就这么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等到单天从那个状态中清醒过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整整三个时辰,苏慕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跪着,可以说,只要一点点的动静都能让单天失去这次顿悟的机会。
单天要说自己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他只不过是给了这孩子一个机会,一份信任,还有些许微不足道的关怀,这个孩子却仿佛愿意拿出全部来报答他,让单天都感觉到惭愧。
他赶紧将苏慕扶了起来,要知道就算是灵者的身体,这么长时间的跪着也可能会烙下病症,单天自然不敢耽误。他让苏慕坐下,自己半蹲下来,将活血的灵药敷在苏慕的膝盖上。
苏慕看着单天,眼眶渐渐湿润,他已经许久不曾哭过,因为他知道在单天看来,泪水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但是现在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这不是软弱,而是幸福。
他以前总想着,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拥有一个疼他护他的父母。但是现在他觉得很满足了,就算他是妖孽,师父也没有嫌弃过他。就算他像一个灾星一样克死了苏家几乎所有的人,秀姨也从未离弃过他。他已经拥有了别人所不曾拥有的,为何还要再去奢求别人所拥有的。